刘爹站在一旁, 再次被这一幕酸的牙口疼,哪怕这一幕时不时上演, 他还是看不惯。
他瞥到对方高耸的肚子, 念着那是他的嫡亲孙女,他只好把头高高翘起,朝天空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池浅扫了眼演戏的主仆两人, 扯了扯嘴角,慢悠悠点出, “你哪天跑医馆问诊的时候, 我没摸你肚子。”
筷子羞赧的放下手,抹眼泪的袖口丁点不湿。
王知清“嘁”了一声, 转了转眼珠子,他扶着腰抬起胸,指了指脸,“我这么憔悴可不是装的,你天天留宿医馆, 不怕我真有个好歹”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认真,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按照你性格,你不爽, 会让其他人爽大刀早举起来了。”
池浅对他的可怜话嗤之以鼻,这位可是心情不好,随时举大刀的人,刘爹碰上都要朝她喊救命。
“嘁”, 王知清垂下双眸,失落一闪而逝,这女人就爱避重就轻。
罢了, 反正只要他在,后院就只能有他一人。
接着他抬起头,捧着肚子转而翘起兰花指,斜睨道“我花呢”
这一娇柔做作的举动,他现在做起来越来越自然。
“”,池浅摘下肩上的枯叶朝一旁的刘爹叹了口气,“孕期无聊,现在春天到了,阿爹陪他出门踏青吧,少陪他去客栈看那些乌烟瘴气的戏剧。”
她现在是深刻见识到何为阴晴不定。
刘爹一听这话,又想翻白眼,瞥见还没出世的孙女,又按耐住这个不雅的动作,他扯着帕子磨着牙,道“我,晓得了。”
见男人杵在门口,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池浅再次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佩兰不适合孕夫闻,我下次遇到助眠的丁香,在摘给你。”
等池浅用过饭回了医馆,王知清再次闲下,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夫郎,池娘子离开时交代了,腰疼要少坐,适当的躺着,可以缓解,要不,你躺着发呆”
筷子站在他身侧,关心的问道。
“小筷子,在你眼里,我妻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知清望向窗外,好奇问出声。
小筷子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池娘子是我见过最儒雅的妻主,无论夫郎过去怎么凶,怎么呵斥,她一直都好脾气的哄着。”
“夫郎怀孕心情不好,无论怎么闹腾,池娘子也从未发过火,动过手。”
同在外面赚不到钱,回家还殴打夫郎的女人比起来,池娘子简直是温柔,有钱,又上进
小筷子眼神亮晶晶道“穷人家的女人还会没事勾搭寡夫呢,池娘子除了书,就是夫郎”
这是多少未婚郎君做梦都想都不敢想的。
这时,窗外一只小鸟飞进小院,它探头探脑的在地面上寻找食物,一点风吹草动,它就扬起翅膀飞走。
听完侍从的形容,王知清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飞走的小鸟,心底有种只有他窥视到女人真性情的窃喜。
那个女人他研究了很久,表情和情绪永远都是淡淡的,看着似乎特别好说话,对谁都一副温和的面孔,实际上,谁都左右不了她认定的事。
她脾气好他能看见她眼皮底下藏着的锋利,真要有人惹了她,她随时都会把敌人割成碎片。
要不然冲他的暴脾气,拖,也要把这个女人拖到他的床上。
虽然,没拖成,还把人惹毛跑了。
平心而论,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女人。
回到医馆,池浅又继续埋头苦学,渐渐的镇上人都知道医馆里新来了位池大夫。
直到王知清孕期八个月时,她暂别了师傅,从医馆搬回了池家小院。
夜晚,她在书房整理笔记,刘爹从暗处走过来。
他手上捧着一本书,“浅儿,这是我在集市买的书,听人说是医书,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池浅接过书,翻了一页,笔记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了”刘爹见她盯着书页发呆,奇怪道。
“没事,只是这字迹有些眼熟”,她遇见的人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出声安慰道“阿爹不用着急,我现在已经可以跟着师傅一同出诊,一些常见的小毛病,都能独自诊脉开药。”
“爹知道你很努力”,刘爹摸了摸女儿的手背,看着她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点有些难过。
池浅把袖子抚好,遮住里面练习针灸留下的红色针眼,温和笑道“我自己扎的,不疼,只是看着有些恐怖。”
“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仅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还需要多次反复的实践”,刘爹打住接下来的话,他深呼吸,轻轻吐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声线有点哽咽,“池家现在挺好,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
池浅回握住刘爹的手,拍了拍,“女儿知道,天色不早了,阿爹早些休息。”
刘爹知道劝不动女儿,他欣慰女儿的努力,又心疼女儿的辛苦。
“好,爹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池浅起身,亲自搀扶刘爹出门,一直等人彻底消失不见。
月光下,她掀开袖子,盯着上面从未消失过的针眼垂眸不语。
怎么可能不急,学医不是一件背好书,会把脉,会配药就算成功的事,望闻问切,大半年,她也只学会最粗浅的一层。
这个世界,普通大夫,遍地走,她还不够出色,还没有足够的砝码引起大人物的器重。
她穿过来的时候,池家案子早已尘埃落定,丁点蛛丝马迹不留,唯一能翻盘的科举路又被阴差阳错断了。
匆匆领着池家剩下的人找到一个地方定居,好不容易摆脱糟糕的生存环境,紧跟着原主夫郎又怀了身孕。
她现在是池家的顶梁柱,又是一个男人的妻主,下个月还将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长河县的冤案一日不解决,池家头顶便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刃。
这把利刃,随时可以毁了池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努力变强,尽快了结这件麻烦,她别无选择。
她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浓茶,饮了一口,放下,手支着下巴翻开医书下一页。
第二天清晨。
池浅推开门,一眼看见院里耍大刀的王知清,他握刀时整个人气质都有了变化。
他的长刀目测六尺,明显是根据女子体格制作的,他体型娇小,舞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她头次见古代的武功,挺稀奇,干脆坐在台阶上围观。
一套动作练完,王知清慢慢的扶着肚子收起长刀。
这略微滑稽的画面看着看着池浅就看笑了,她觉得这世界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不用怀孕。
“你快生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池浅拍了拍灰尘,朝后院走去。
她没想到早上刚说的话,下午就应验。
刚吃过饭,王知清抱着肚子喊疼。
刘爹慌忙喊道“这还没到生的日子,怎么办”
双胎本就凶险,这位还没足月就生宅子里的人顿时慌成一片。
池浅走到他身边撩开他的下摆,湿湿的一片,她镇定的朝他们吩咐“请人、烧热水、端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