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的李苍玉,开始干一件大事。
——准备束脩,拜师之礼。
张旭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想必不会不了了之。
虽然李苍玉还没有接触过张旭其人,但这个小老头儿人称“张癫”,他的任性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什么俗礼常法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一生与酒为伴嗜酒如命,多半的时候酩酊大醉,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张旭也真有任性的资本。他在历史上与后来的怀素和尚合称为“颠张醉旭”,一同被后人封为“草圣”。他又与贺知章等人合称“吴中四友”、“饮中八仙”,还和李白、裴旻并称为大唐三绝。
这样的一位笑傲中国文化界达千年之久的神话级大佬,李苍玉可没那个脸,真敢当人家的老师。但若出言拒绝或是逃避,又太过傲骄和矫情了。反过来拜他为师跟他去学书法,想必是万全之策。
姑且不说张旭惊人的名号能给自己带来某些有用的光环,本身就爱好书法的李苍玉,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敬仰张旭。如果真能得到这样一位名师指点,那也算是一场幸事。虽然书法不是自己的最大追求,但人活着总得有点业余爱好不是?
要拜师,就得有束脩之礼。张旭不是想学瘦金字吗,李苍玉就打算送给他一本自己手作的瘦金字贴。从基础笔法到自己的书写经验一一详细呈上,最后还得抄写一份盛行于书法界的经典范文,《千字文》。
李苍玉觉得,拿这个东西当作束脩之礼,肯定比送金送银送腊肉得体多了,应该能够讨得老人家的喜欢。
这时的新兵营已经恢复了日常训练,上峰临时指派负责看守的两名白泽越骑的小军官,来管理与训练这些金吾卫的新卒。
这一下,新卒们的训练质量可就真的上去了。从最基础的队列、跑步、力量训练,到个武艺层面的搏击、枪术、刀法。每一个步骤都教得十分到位。同时,要求也十分严格。
值得一提的是金吾卫的士兵不练弓箭,而是练习一种名叫“擘张弩”的单兵弩,需要两只手才能完全拉开,射程可达惊人的两百步。弓箭想要练好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弩却可以速成,连一个妇人扣动班机都能轻松射杀一名大汉,因此弩是大唐的管制兵器,民间不许持有。金吾卫考核达标的要求是四发中二,一般认真训练的人都能达到。
大唐军队里的弓兵都是以集体攒射大面积杀伤为主,真正能够用好弓的只是少部分高手。对于维护治安的金吾卫来说,弩显然更为实用。
在那两位白泽越骑的军官还没担任“教官”的时候,李苍玉就和他们混得挺熟了。两人一个叫萧晋轩一个叫姚瑞祺,都是出身于军武世家,祖上两三代人和族中的叔伯兄弟,大多都是军人。他们从小练武底子深厚,长成之后随父兄一同投军于边塞,打过仗杀过人立过功,硬是凭着自己的刀枪杀出了一条人生新路,从平民变成了军官。虽然只是八品旅帅这种低级武官,但他们都还很年轻。现在回了京城在天子脚下用职,将来晋升的空间和可能性都挺大。
在大唐的军队里,像萧晋轩和姚瑞祺这样的年轻人很多。有的是出身军武世家,有的是“好任侠”的平民子弟,还有一些是读过书的书生。他们的人生报负就是杀敌建功封妻荫子福泽后代,这也是大唐“尚武”的最直接表现形式。虽然现在世风日下像他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了。
这样的人,才是大唐军队真正的核心战力与中流砥柱。
李苍玉的初步人生规划,就是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所谓志同道和,李苍玉和他们的关系处得很好。
之前一起吃过蛋一起打过架的唐杰和温鹏,现在成了李苍玉的“脑残粉”。他们这三个新卒时常带着张赌从外面弄进来的酒肉,混到萧晋轩和姚瑞祺的军官宿舍里,一起偷偷的喝个小酒扯个闲淡,五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私下里都是称兄道弟。
李苍玉的伤终于慢慢痊愈,也跟着一起参加了训练。虽然都是一些很基础的东西,但是获益甚多。有道是‘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任何行业的大能都是从打牢基础开始的。就如同书法练字一样,一撇一横的基础笔划练好了,才有最终的笔走游龙。
重新开启的一个月新兵训练,让李苍玉对大唐军队里最基础的东西,有了一个切身又全面的认识。
到这时,流血械斗的那一页仿佛已是完全的揭了过去。无论是军营之中还是长安的街头巷尾,都没有什么人再谈起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