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奚落李苍玉的那两个公子哥儿不由得脸色一变,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徐慎元走上来,笑容可掬的问道:“李郎君,酒菜可曾吃好?”
“有劳祭酒盛情款待,我已是酒足饭饱。”李苍玉拱手拜谢。
“你觉得,这诗酒之会如何呢?”徐慎元又问。
李苍玉笑笑,“我对诗词曲赋之类,并非太懂。”
“来,来来。”徐慎元颇有兴致的将李苍玉唤到扶拦边,抬手指着楼下,“看到没有,乐塌东南角那个穿着一身亮白色胡服,手里正拿着酒壶的那位,就是岑参。他是高仙芝的幕僚,刚刚随高仙芝一起从西域回朝报捷献俘。昨日圣人在麟德殿设宴,召见了他们这些有功的西军将士。席间,圣人对岑参的边塞诗作那是大为赞赏啊!”
“他旁边那位着玄衣戴幞头蓄长须的,就是高适。他刚刚奉命去了燕地给安禄山送兵,回京交令时凑巧就与岑参遇到了一起,这才有了今日的诗酒之会。”
“挨在高适身边那位体态单薄的灰衣男子,好像是叫……杜甫,对,杜甫,字子美。他与岑参高适都是好友,刚刚被圣人擢为翰林待诏。”
李苍玉微微一惊,那人就是杜甫?
徐慎元对杜甫不以为然倒是不奇怪,因为杜甫死了将近半个世纪才真正成名。现在的杜甫不说籍籍无名,至少远不如岑参和高适混得好。再说大唐的“翰林”根本就不值钱,所谓“翰林待诏”说白了就是李隆基身边的“御用文人”,没事捉来填个诗写个赋拟个诏书,运气好能填上一个小官的空缺,仅此而已。
当年李白也曾担任过翰林待诏,但早已离职。“安能折腰摧眉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谪仙人已经满世界游山玩水去了,杜甫却才刚刚一脚踏上他当年的旧途。
徐慎元兴致勃勃,一口气把今天来的才子名士介绍了七八个,有些是李苍玉闻名已久,有些却是从未听说。
李苍玉听了一阵便觉有些兴味索然,毕竟自己和那些大诗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有欣赏但还谈不上渴望与崇拜。就如同自己当初对待那些影视明星的态度一样,或许会喜欢听他们几首歌、看他们几部电影,但自己从来就没有追星的习惯。
等徐慎元滔滔不绝的说够了,李苍玉才抓住时机的问了一句,“徐祭酒,这诗会大约开到什么时候,仪王殿下怎么还不来呢?”
徐慎元仿佛是被提醒到了,眨了眨眼睛,“殿下素来喜爱高适的诗作,今日之会也是早有所盼。这样吧,我去王府跑一趟去把殿下请来。你在此安心稍待,如何?”
“好!”
徐慎元说罢就走了,李苍玉目送他出了念奴斋,忍不住吁一口气。
这种地方,还真是不大适合“贱人”李苍玉。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有朝一日待我辉煌腾达,我会亲自邀请楼下那几位重临此地再开诗会——还有李白!
观看了一阵诗会,李苍玉越觉靡靡浮夸索然无味,便打算回房去看看高栝。行走片刻到了另一个雅间门口,他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怒骂——
“贱婢,不识抬举!”
“老子出钱买你初夜,便是你八世修来的福份。你竟敢推三阻四,莫非是看不起老子?”
又听得一名女子边哭边诉:“恩客请自重,小女子没于掖庭籍在教坊,来此只为奏乐……”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听得李苍玉心里一颤,下手真狠!
紧接着房里一群人开始帮劝:“崔中侯喝多了,快坐下歇息片刻!”
“就是,何必为了一名小伎大动肝火,败了酒兴!”
旁人不劝还好,劝了几句那人越发火大,“宫里的人?呸,吓唬谁!——老子叫你弹!”
“嘭——”
一声大响,某个物件撞破窗户纸冲出来摔在走廊上,砰然作响动静很大。
一面琵琶。
李苍玉一看,怎么如此眼熟呢?
“我的琵琶!”
“大胆,老子叫你走了吗?!”
女子不管不顾的拉开了门,要去捡那琵琶。李苍玉就在门口,刚好和她站了一个对脸。
——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