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您说,兄弟正为此事而来。我们打算将你们镇政府拟转让的几家煤矿全部盘下来。你眼光不错,看了你的论文后,我们商量决定诚邀你加盟!”
“是吗?”
“是,我们的邀请是真心的,这是冯书记关照过的,说一定要问过你。”
“哦—”
“我们?”
“对,是我们!也就是说还有我们院里的严副院长,他看过你的论文,对你也赞不绝口,跟冯书记说人才难得,只要你愿意,他可以考虑你加盟的问题。”
“他有关系、有市场,我有技术,而你有时间和本地工作的经验和优势,我们可以说是完美的金三角组合,吴兄认为然否?”
“这事冯书记都知道?”
“你是说我姐?”
“你姐?”
“对,我姐,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你们的冯书记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哦!”
“这些都是商业秘密,姐说你绝对放得心、靠得住才跟你说,诚邀你加盟也是她和严院的意思,此中关系重大,你不会不明白吧?”
“明白!”
为了进一步拉住易军,吴韧突然产生了想结交他的念头,人家却先开口了。
“严院,明天过来,他说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就效仿古人:桃园三结义。当然这也是姐的意思.”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绝对不勉强,但希望你能将我们这次谈话的内容永远烂在肚里。包括我跟冯书记的关系,姐说相信你的人品并且以她的人格向严院担保!”易军像征性地朝吴韧举了举酒杯。
“好啊,那小弟就高攀了,愿追随二位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韧觉得再不明确表态就显得他太娇情、太做作了。人啊,真是好运一来连门板都挡不住,事情往往就这样顺风顺水,好得没得说的,年轻时候建功立业的渴望总是让人热血沸腾、豪情满怀……
“吴兄言重了,既然是自家兄弟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明儿严哥过来就把事儿给办了。”
接下来的情形。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密谋。因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易军告诉吴韧按冯梦兰的意思这次将转让8家煤矿中的4家,而严哥的意思就是4家全吞下来,初步估价每家在60万元左右。严哥他一个人要两家,他盘一家,吴韧也可以盘一家。
60万对吴韧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但创业的热情和成功的狂想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脑海,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头脑清醒。他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他太需要成功的人生。
“资金嘛,严哥说了借20万给你作创业基金。不要你付息,赚钱了还本就行。剩下的你可以找冯姐想想办法,万一不行。你可以考虑只盘半家.”
“行---,没问题,我会尽力的,托二位哥哥的福了。”
“那你就赶紧回去准备吧,时间估计不会超过元旦节。同时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还有你个人可能也要作出些牺牲和努力,冯书记会马上临时抽调你去兼任镇企业办主任,负责企业改制的工作自然也包括煤矿改制,虽然不会有党政办主任那么威风,可也是肥差啊,我算是事先替姐向你吹风了,有问题吗?”
“我并不看重虚名!”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果然是好兄弟!”
“那这个呢?”易军指着桌子上的论文稿。
“烧了,烧了--”
“烧了?”
吴韧和易军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第二天,吴韧见到了易军所说严副院长—严哥,穿着圆领藏青色的对襟服,梳着大奔头,果然是个很有风度,为人豪爽。
结拜仪式选在人迹罕至的黄云观,观里的道士听说有施主要来义结金兰煞是郑重其事,又是撞钟又是击鼓。冯梦兰也亲自来观礼和见证了他们的结拜仪式.
在观里道士的主持下,祭告天地、互换兰帖,在关将军像前誓曰:念严谨、易军、吴韧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共荣辱,同进退,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皇天厚土,实鉴此心。忘义负恩,天人共戮!誓毕拜严谨年长为兄,易军次之,吴韧为弟.
三碗高粱烧里滴入殷红的公鸡血,鲸吞而下,吴韧的血都沸腾了。他觉得这一切太像是在戏里了,他也再次发现和感觉到冯梦兰这个女人的非同一般和精明能干。他不能完全判断自己是钻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还是找到了一条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不过他坚信至少有一点是不会错,那就是冯梦兰绝对不会在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前提下就无缘无故地加害于他。再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他太需要成功来刺激和鼓舞人生了,既然选择了,也就无怨无悔。机会难得,一旦与之擦肩而过,失之交臂就真的什么也不会再有。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是好猫!”改革开放的事实和经验无数次地证实了这一经典论断。吴韧需要给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理论支撑点,对他的决定起到强调和着重的作用。
除去严谨支持的20万创业基金,吴韧手头几乎没有什么积蓄,60万尚差40万,这绝对是一笔数目不扉的资金,是常人所不敢轻易问津的。
“40万,怎样才能筹措到这40万原始资本呢?”
吴韧静静地坐在318的转椅上。玩弄着手中的圆珠笔。
找家里老头子借?他不想看那老官僚的脸色,再说也弄不来几万,还说不准分文没借到倒不要紧,还要遭老头子一顿好k。影响士气,影响心情;找冯梦兰想办法?倒是不失为一条路子,但是一来数额巨大,二来他实在不愿意在经济上再和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瓜葛,她已经有恩于他,女人的东西是不能欠得太多的;那就盘半家?又实在心有不甘,明明自己看好的东西,就算投入再不济也还有座煤矿实体在。不至于血本无归,若是哪一天煤炭果如自己预见的那样真的火了,那岂不肠子都悔青,巨大的风险。伴生巨大的机遇……
对!彤彤,应该说是彤彤她那在珠海发了“横财”的大哥,只有他才能帮得上自己,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途径。脑子里灵光一闪,吴韧豁然开朗。他觉得生活真的独厚于他,冥冥中似乎总有“贵人”相助,好运相佐。
他马上给彤彤打了电话说房间里没有茶叶了,问她是否能现在给他送些过来。时钟已指向晚上十点。乡镇的夜安静得早,彤彤还是十五分钟后。楚楚动人的出现在了吴韧的面前。
318房间里灯光柔和、窗帘低垂,回荡着缠绵悱恻的轻音乐。这让彤彤一下子就入了戏。
这是一场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的在318上演的激情床上戏,吴韧要的就是这样,也许彤彤要的也是这样。
“明天,你还来吗?这段日子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家!”
“嗯—”
“嫁给我吧,彤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嗯—”
巨大的幸福像电流一样瞬间就击中了彤彤,她想得到的和担心得不到的,都一下子变成了“现实”,从自己深爱的人口里亲口说出来的承诺让肖彤简直幸福得有点晕眩。女人嘛,一旦开始做梦,她往往是不顾一切的。
再一波激情过后,吴韧搂着彤彤浑圆白皙的双肩,嗅着她的发香,轻轻地告诉她说,其实他还是很迷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在这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牵挂。《《》》()彤彤果然大惊失色,连问原由。
吴韧略带伤感的侃侃而谈很有“杀伤力”,他说大学四年的专业到这里真的一无用处了,只怕不需几年就全都会丢得精光,那时候再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再想“飞”也“飞”不动了,也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官僚,那岂不是人生的悲哀,又何不趁自己还年轻出去闯世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真实的天空;二来他背井离乡,这样的工作和生活真的让人好迷茫,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成功,天天唯唯诺诺,状若应声虫,何年何月才是尽头。真是愧对十五年寒窗苦读,愧对青春年华;三来就算他想真正长久意义上的留下来,他得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信心和希望……
“你不是刚说过要娶我的吗,怎么一下子说变就变?你是不是还在记恨那事,难道我还不能成为你留下来的最大理由?”肖彤仰起的脸上泪光闪闪。
如果一个女人真的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其情也痴,其形可悯。抱着吴韧的彤彤几乎哭成了泪人,也许她真的害怕这份看看就到手了的幸福转眼就成空,她的世界已经把吴韧当作了爱情的终极目标,目标一旦失去,那种痛将是不知所以、透彻心扉的……
吴韧就这样搂着彤彤,也不说话,他享受着有人为自己伤心落泪的“美妙”过程和感受,他在等待开口说那事的最佳时机.
等彤彤稍稍平静下来,吴韧才说:“谁说过要离开你了吗,要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一百个吴韧也早就走了.”吴韧扪心自问,此时的话他确实也是真情流露,至于和冯梦兰的事对彤彤来说那将永远是个秘密。
彤彤这才破涕为笑。
“只是我想,我恐怕真的无法给你你所想要的幸福生活,所以我才不想更多地伤害你!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的人、你的心!”彤彤将一双珠圆玉润的小手放在吴韧的胸口,眼角仍有泪光闪烁。
吴韧觉得是火候了,他跟彤彤说为了他们的今后,为了他不会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他想……当然隐去了和冯梦兰的关系、“桃园三结义”的精彩,易军也成了他在矿冶研究院工作的表哥。
他告诉彤彤说60万资金,他自己可以筹措到20万,剩下的40万是不是请彤彤跟她大哥通融一下,这对他和她来说真的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只要你看准了的事,我无话可说。钱的事我马上给大哥打电话,就算我们借他的,我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他不会不肯的。”
“行了,电话明天再打吧,你还是先跟你老爸说一下,还有我们的婚事。征求他的意见,还不知道你爸爸意下如何,同时你要注意千万不要泄密,同时也要嘱咐你老爸不要向外人提起煤矿改制的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彤彤紧紧偎着吴韧的胸膛。感受着他一呼一吸的起伏,温顺得像一只小羊羔。
40万,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肖少林这老儿又会怎样想。彤彤竟然一口应承下来,可见她其实也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对自己的爱也到了如此痴迷的地步,此生大有非他不嫁之势。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亵渎了那个叫”爱情”的神圣字眼,吴韧隐隐有一丝内疚,至少说他在利用彤彤的“爱情”。
那晚彤彤“勇敢”地留宿在318。次日清晨就有人发现她直接从吴主任的寝室里走了出来,微仰着头,“马尾巴”在身后夸张地晃动着,像一只美丽而骄傲的孔雀。
肖少林要紧急约见吴韧,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吴韧对着穿衣镜反复练习了几次深呼吸后才自信地径直去了彤彤家。
家里没有外人,二杯香茗,几碟小菜,一壶杏花村老酒摆上桌子,肖老爷子让其它的人都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吴韧和老头子直面了,肖彤几次想进来“服伺”,都被老头子给挡了回去。
两个很男人的男人,自有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吴韧觉得还是这样来得直爽,这是两个男人的尖峰对决,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让女人走开些,尤其是彤彤。
“小吴,听说你想投资煤矿?”
“是的,伯父。”
“有把握?”
“我充分调查分析过了,也查阅了国内国际有关资料,前景的确很好,同时我还有位在中南矿冶研究院工作的表哥,他也想过来投资,他有技术和市场。”
“哦,你懂管理?”
“我学过经济管理,不懂的我会问、会学!”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请恕我不能告诉您,这是商业机密!”
“你就不怕我泄密?”
“过几天就不再是秘密了,再说我想您也不会!”
“哦,是吗?”
“有理由吗?”
“是,我认为:第一您不是那号小人;第二您是彤彤的爸爸。”
“就这么简单?”
“是”
“你很喜欢彤彤?”
“不是喜欢,是爱!”
“你能给她幸福吗?”
“我会努力并且正在努力!”
“听说你还缺40万资金?”
“是的,所以我想得到您和彤彤大哥的支持.”
“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和彤彤的事?”
“如果您和伯母不反对的话,我跟彤彤说了,元旦节就把喜事办了。只是婚礼可能简单些,我正在投资,希望您能谅解。”
“年轻人不必追求排场,资金的事,我已经跟你大哥说好了,他还一再夸你有眼光呢!”
“谢谢伯父成全!”
“还叫伯父?”
“岳父大人,小婿蒙承错爱,自当不负厚望!”
“小子,消息确凿,昨天党政班子会议上已经表决通过,时间也确实定在元旦前。好好努力吧。鱼为奔波始化龙,笋因落箨方成竹。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家彤彤的眼光不会错的!”
“我会好好待彤彤的,为了她的幸福我会努力的。”
“记得你的承诺。记住彤彤对你的一片痴情!”
“当然—”
“来,喝酒—”
“泰山大人,请了—”
两个酒杯的碰撞发出轻微而又真实可闻的清脆声。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尖峰“对决”,是智慧的较量,是思想的碰撞,最后他们俨然成了一对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