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一
国人的官本位思想和政治情节是延续了数千年的一种特有文化,贩夫走卒、村野黎民无不将政治和官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如同男人见面后,如果实在无话可说了就会不自觉地将话题转移到女人的胸部和臀部一样,总能从中得到心理的。而在我们这个国度,政治和官场,也恰如同女人的胸部和臀部一样,神秘而又充满诱惑,谁都知道会伤身体,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往面靠,甚至希望能抚摸、亲吻或把玩一番才够过瘾。
原小生点了点头,道:“目前的情况,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你也知道,我现在是赵学东的通讯员,万一柴文山迁怒于赵学东,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何况现在赵学东还有个把柄握在柴文山手里。说实在话,赵学东对我也确实不错,我也是不想因为我,而毁了他的前途。”
爷爷皱起眉头,良久没有说话,停顿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忽然道:“既然马天虎状告赵学东的事情,你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那么柴新民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你不妨这样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柴新民是柴文山的侄儿,你又把人家打了,而后柴文山还没有迁怒于赵学东,你会怎么做?”
原小生马豁然开朗道:“姜还是老的辣。如果这个时候,让赵学东把这件事儿给作为人大主任的柴文山汇报一下,并请求柴文山以人大的名义敦促县工商局撤销柴新民的尉南乡工商所所长的职务。这个时候,柴文山为了护犊子肯定会把柴新民的身份说出来,或者假借他人之口透露给赵学东。这样赵学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柴文山进行一次拜访,并告诉柴文山,只是一场误会,同时撤掉请求撤销柴新民工商所所长职务的请求,也就等于卖给了柴文山一个面子。同等情况下,柴文山为了不欠赵学东这个人情,肯定会用马天虎状告赵学东的事情作为一次交换。即便今后柴文山知道赵学东故意玩了这么一手,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再加,在尉南乡做一些动作,马天虎这个口就会松动。赵学东的危机马就会解除。”
说到这里,原小生马高兴的从炕跳了下来,道:“谢谢爷爷,我下午还要班,就不多待了。”说着下炕穿鞋,就往外跑。外公见外孙乐到这个份,又嘱咐了一句:“凡事都要稳重一些,不要猴急的出了错。”外婆却手里拿了两个大苹果追出来塞到原小生的口袋里。
原小生又一路考虑一下措辞,即让赵学东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又不至于伤了赵学东的面子。毕竟自己不过是一个乡镇通讯员,说的太露骨了,难免会表现的赵学东无能。尽管现在赵学东对自己言听计从,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谨慎小心。这一点跟官场没有关系,人性本来如此,门子的教训一定要吸取到位。一旦今后赵学东翻身,自己这个曾经的谋士,极有可能会变成知道他不光彩历史的一块心病。
到了乡政府,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班了。不过人也不是很多,乡政府管理本来就没有什么章法,有事的时候,比如县里搞纪律作风整顿,大家可能会全部在岗,一般情况下,早能来的已经算是“优秀员工”了。能做到天天在岗的也就是民政办、农委办等一些天天有老百姓来找的部门,或者是县纪委装了远程摄像头,实时监控的单位。
原小生先去办公室转了一圈,陈永年下午一般是不会过来的,刘红梅倒是早早就来了,不过也没什么事儿可做,怀里揣着一团毛线给孙子织毛衣,见了原小生就调侃一句道:“原秘来了?”原小生也不跟他计较,不软不硬地来一句:“刘大姐班时间也不闲着,给孙子织毛衣啊。”说完呵呵笑两声。明显是说刘红梅班时间干i活。尽管这是谁也管不了的事儿,总比那些不班的强,但是说出来还是不大好听。刘红梅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用眼睛挖原小生一眼,再不说什么了。原小生当然不会真去惹这么一位坐吃等死的主儿,前主动赔笑道:“刘大姐毛衣织的真漂亮。”刘红梅就叹口气,脸也活泛了道:“就这点手艺。”
自从原小生干这个通讯员之后,刘红梅自然就使唤不了,别说刘红梅了,就是陈永年轻易也不会让原小生干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对于赵学东现在的处境,机关里除了原小生之外,几乎无人能说出个具体实情来。毕竟尉永奎的话,大家只能把它当成是一种谣传。大家对赵学东这个党委记,自然还是非常忌惮的。只不过,如果赵学东再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应对办法,估计很快就会露馅了。
嚼舌头是女人的天性,在乡政府工作了大半辈子,又没有魂出个所以然的刘红梅自然属于一个典型,当然不会错过打听赵学东最近状况的机会。她见原小生并没有跟自己纯心过不去的意思,马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腾出一只手向面指了指低声问道:“我听说现在有状况了,怎么了样呢,是不是要下来?”刘红梅的手往指,自然就是指的赵学东了。赵学东的办公室在二楼,这一指就具有双重含义了,即指住在面的人,又指领导。
原小生想了想,觉得如果给刘红梅说赵学东没有状况,刘红梅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因为在自己这里打听不到什么状况,而纯心演绎出一些不利于赵学东的故事来,当然实情也绝对不能给她说,就故作神秘道:“状况是有一些,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不就是尉那点事儿吗。大家都是知道的。你想想,尉一个乡镇人大主席能把人家怎么样呢。向来都是党委领导人大,哪儿有人大领导党的。他这不是痴人做梦吗。”尉自然指的是尉永奎,那点事就是尉永奎纠集一帮村干部状告赵学东的事儿。这件事在尉南乡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大家表面都不说,显得很神秘罢了。
刘红梅就撇着嘴噢噢噢地点了半天头道:“你说的倒也是。我也觉得尉不可能把人家怎么样。”说着话声音就马提高了八度,接着道,“我觉得赵记这个人还是很有魄力的,自从他来了,给乡里办了多少好事啊。”这话明显是不用隐瞒的,说出来让领导听见了,或许还能博得领导的欢心。不过像刘红梅这种人,吃亏可能就吃亏在这面。你既然能在领导背后说好话,就能在领导背后说坏话。这是互通的道理。领导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
跟刘红梅说了几句闲话,原小生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转身去了赵学东的办公室。赵学东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着的,说明赵学东心情已经有所好转了。这也是赵学东的一个习惯,一般情况下都会把办公室的门大敞开。
“赵记。”原小生站在门口打了一声招呼,意思是询问赵学东自己能否进去。
赵学东马笑道:“是小生啊,进来,顺便把门带。”两句话说的虽然很简练,但也给原小生传递了一个信息,赵学东要给原小生说事。
原小生脑子急转,心中已经明白了分,大概自己早打人的事儿,已经有人给赵学东打过小报告了。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在乡镇就更是这样了,你做一百件好事,大家都会当没看见,但只要做一件出格的事儿马会给你传的风风雨雨。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说你把人家工商所的柴新民给打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啊?”看来赵学东也不能确定。
“没错,不过……”原小生想要把早的事情给赵学东解释一下,不想马被赵学东摆了摆手给打断了。
“你不用解释了,这件事你做的没错。柴新民这个人,我早就听说过了。他原来在西坡乡当工商所所长的时候,就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搞的很不像样子。不管我这个党委记干不干,都不能让这种败类破坏了尉南乡刚刚有所起è的市场环境。”赵学东语重心长道,“尉南乡就是因为这些败类,才把乡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使外面的客商不敢到咱们这儿来投资。”
赵学东依然对次招商引资的失败耿耿于怀。为了尽快带动尉南乡的养殖业发展,赵学东想给乡里引进一个屠宰企业。不想所有的事情都谈妥了,就等签合同的时候,投资方在乡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乡里的投资环境进行了一次暗访。
当然乡里的整体民风还是非常朴实的,暗访完之后,投资方也非常满意。不想就在晚,人家到街理发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当时还是夏秋交替的季节,天气比较热,理发的人特别多。正好那天乡派出所的几个民警也去那家理发店理发,不过去的要比人家投资方的人要晚。人家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派出所的人进来却要让理发店老板先给自己理。理发店老板当然知道派出所的人不是好惹的,只好让投资方的人再等等。
投资方的人心里自然不舒服,拂袖而起,准备离开。却被派出所的民警挡住了去路,说人家投资方的人耍派头。双方争执了两句,就动起了手。结果投资方的人就被派出所的人打了,还要硬说人家长的跟什么逃犯非常相像,要把人家带到派出所问话。
这种事情,明白了是派出所的人打完了人,还想讹诈。那位投资方的人,也没有要求赵学东出面解决,而是直接给派出所交了三千元“保释金”离开了尉南乡。从此以后也再没有来过尉南乡。屠宰场的事儿自然就这么黄了。
原小生本想给赵学东说一下柴新民和柴文山的关系,可想了想觉得赵学东作为一个乡镇党委记,不可能连这层关系都不清楚,就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赵记,这件事情,我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作为一名国家干部,起码不应该打人。”原小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想一个人把责任承担下来,不想让赵学东受牵连。
赵学东点了点头,似乎也听出了原小生的意思,道:“没关系的,如果柴文山兴师问罪,我就说是我让你打的。虱子多了不咬人吗,也不在乎他多给我加这一条罪名。”看来赵学东现在的心态还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原小生沉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情刚刚发生,现在柴新民应该还没有告诉柴文山,如果我们能先动起来,或许能把坏事变好事。柴新民在乡里欺行霸市是有目共睹的。长此以往,不仅会影响到乡里的投资坏境,更会影响到政府的声誉。这样的工商所所长在尉南乡本身就是个祸害。柴文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说到这里,原小生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了。其实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赵学东目前的情况就是没有一个去拜访柴文山的理由,如果两个人能坐在一起,或许矛盾很快就会化解。更何况现在赵学东的手里又多了一张柴新民这张牌呢。柴文山要的是让自己的儿子柴新田任河水镇党委记,本身也不想真得就把赵学东整垮。毕竟官场树敌过多,就会危机四伏。柴文山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学东沉思良久,脸渐渐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不过也没有再跟原小生继续说这件事情,话锋一转,笑了笑道:“小生啊,前段时间我在街碰到你父亲。你父亲对你的婚姻大事可是非常牵挂啊。你可要抓紧时间,不要让老人失望。争取年底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原小生真想不到,连当过特种兵的父亲都这么沉不住气了,竟然把自己的婚姻问题反映给了赵学东,足见二老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确实有些急了。
原小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谢谢赵记关心,我尽量。”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尽量呢,总不能在街生拉硬拽一个就随便入洞房。
赵学东就故意绷起脸道:“不是尽量,是一定,这是一个政治任务。你要是在年底还找不下合适的对象,我可就没办法给你父亲交差了。你可不能让我犯错误啊。”略微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我觉得南素琴就挺不错吗。你们两个年龄相仿,又都在乡里工作,今后也好有个照应。”
赵学东这话艺术化的就有点太夸张了。男女结婚成为夫妻,无论天涯海角自然要互相照应,互相提携,如果说还有什么能照应的,那自然就是南素琴的父亲南振海对原小生仕途的照应了。把这种照应说成夫妻间的照应,不仅不符合人情,逻辑也讲不通。
不过原小生也不好回绝赵学东的美意,只好笑笑道:“我再考虑考虑。即便省我同意,人家南素琴也未必同意。”
原小生本是一句客套话,不想赵学东接下来的话,却让原小生感到异常崩溃。听了原小生的话,赵学东马哈哈笑道:“这个好办,你要是同意话,南素琴的工作我来做。”
原小生急忙道:“赵记工作这么忙,就不麻烦您了。再说了,我们又不是陌生人,还是我自己给她说。”
赵学东这才道:“好,你愿意自己搞定,我就不参与了。”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听到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原小生看了一下赵学东,赵学东马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原小生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一脸微笑的马天虎。原小生算定了马天虎会来找赵学东,但想不到马天虎会这么猴急,可见,马天虎也害怕赵学东狗急跳墙,真拿他在尉南乡的几个分厂的土地问题开刀。
“马叔好”原小生殷切地叫了一声。马天虎马愣住了。高中的时候,马天虎经常开车送马悦学,原小生见过几次,自然认识,不过却因为性格的孤傲,从来没有打过一声招呼,就难怪马天虎不认识原小生了。
原小生急忙自我介绍道:“我是马悦的同学,叫原小生,马叔就叫我小生。”马天虎这才噢噢噢地应了两声,又跟原小生握了握手,说了两声小生好、小生好之类的官话。
马悦给父亲传达原小生的意思的时候,不可能不提原小生的名字。但是他并不以为原小生让女人给自己传递的信息,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乡镇干部自己的意思。他觉得这只不过是赵学东借原小生之口,传递给自己的女儿罢了。所以对原小生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赵学东也没有想到,原小生的给自己出的主意这么快就会带来效果,当初原小生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只是小儿之见,不足为信,不想却真的会有效果,心中对原小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不由多了几分佩服之情,看来今后还真不能小觑了这小子。稳定了一下情绪,从大班椅里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迎了过来,伸手跟马天虎握了握道:“马总驾临,赵某人不胜荣幸啊。”口气中明显带着一种不好的意思。
马天虎当然也能理解,自己要拆人家的台,人家怎么可能对自己好呢。不过为了保住自己在尉南乡地面的几个分厂,也只能暂时忍让了。
既然马天虎愿意让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原小生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对赵学东道:“赵记,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事情出现了转机,赵学东自然对原小生心存感激,马笑了笑道:“那好,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事儿,一定要好好考虑考虑,尽快定下来,我可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原小生应了一声,又转身对马天虎笑了笑,退了出去,将门反锁了起来。这个时候赵学东肯定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如果原小生所料不错,马天虎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要不然不会主动找到乡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