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事故”
迟胜愚下半身仅穿一条短裤,上身披件睡衣,四仰八叉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软中华香烟,狠狠吸了一口,舒服得眼睛都不想睁。一个多月没有沾过女人,方才经历了一场激战,酣畅淋漓的发挥让他充分体验到男人征服女人、同时也征服世界的自豪,有一种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
每次来到修翎这里,迟胜愚都有帝王巡幸般的感觉。作为拥有数万名员工、年产值达数百亿的祁北矿业集团公司一把手,来到这个因实施资源控制战略在异地开发的矿山,迟胜愚本来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况且小巧玲珑的熟女修翎除了是他的情人,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天南矿山分公司经理,见了他岂有不臣服的道理?
一支烟没吸完,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胜愚,我还要……”
“等着。”
迟胜愚将烟蒂捻灭在烟缸里,起身到公文包摸出一粒从美国带回来的“伟哥”,悄无声息吞下,准备等药效发生,再回到女人身上征战。毕竟年岁不饶人,虽然有一个来月的养精蓄锐,但无间隔地连续作战,对于五十七岁的迟董事长来说,难免需要药物助力。
突然,迟胜愚并非主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却站不稳脚跟,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钢筋水泥楼板,倒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舢板,颠簸晃动几欲沉没。迟胜愚反应很机敏,“地震了”,喊出这三个字,他已经拉开房门,从楼梯飞快地向下逃窜。
迟胜愚的反应机敏与生俱来,小时候遇到饥饿年代,有一次他与双胞胎姐姐迟胜叶同时伸手抢锅台上一碗滚烫的玉米糁子饭,碗是被他掀翻的,但只有姐姐被严重烫伤,他却毫发无损地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眼下虽然年近六旬,迟胜愚机敏的程度仍然能赶上甚至超过年轻人,比方不小心打翻了办公桌上的水杯,他躲开的速度总要比水泼在身上来得快;手里拎的塑料袋不结实,物件掉下去无论如何也砸不了他的脚,走在路上哪怕头顶飘落一片树叶,他也总能及时躲开。
出门时他听见修翎在身后大声叫喊:“迟董,胜愚,迟胜愚!”因为惊恐,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凄惨,但迟胜愚毫不迟疑地冲下楼去了,根本没有想到应该带着情人兼下属修翎一起出逃,他的敏捷逃生几乎出于本能。
迟胜愚不知道怎么三下两下就从四楼跑到了楼前的空地上,虽然东倒西歪、步履蹒跚,但并没有摔倒,更没有碰伤。停住逃跑的脚步,迟董事长回身看着这座七层高的公寓楼左摇右晃,在大自然的强力作用下变成不倒翁。只听楼内没有逃出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叫,楼外空地上惊魂未定的人们也齐声高叫:“哇!”“呀!”“天哪……”
地动山摇。
修翎住的这栋公寓楼属框架结构,在天南市大概要算抗震性能最好的房屋,它像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晃了好一阵子,竟然又直挺挺地立正,大面上看去完好无损。四周其他建筑却没有如此的幸运,有的如灾难大片中模拟的毁灭性镜头,虚假而又真实地呼啦啦倒下,有的左摇右晃一阵弄得伤筋动骨,倾斜裂变成为危楼。
不知道震中在哪里,不知道天南市是波及还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看来此次地震属于灾难性的!也不知道集团公司所在的祁北市怎样,起码眼前的天南矿山分公司遭殃了,而且是重大灾害。我迟胜愚身为祁北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第一要务是立即赶赴抗震救灾第一线,这点儿政治敏感性总该有吧?不仅我自己,刚才与之颠鸾倒凤的修翎也是分公司一把手,她更需要立即现身在办公地点甚至生产现场。
“查一查梅副经理干什么去了?假如遇到灾难先跑回家去,我现在就可以宣布将他撤职,组织手续待后补办。遇见大灾,好比打仗,必要时可以执行‘战场纪律’。”迟胜愚说。
听了迟董事长的话,在场天南分公司的管理人员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同时都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临阵脱逃。
“我和各位副经理按照以往划分的联系点分头到各个工区指导抗震救灾、恢复生产,办公室主任留下来负责内外联系,其他部门负责人分头跟主管领导下去。设备科要赶紧组织人力,把分公司内部电话接通。大家立即分头行动。迟董,您看这样安排是否合适?”修翎在关键时刻依然表现得很干练。
“很好。我今天亲眼看见天南分公司班子是一个特别团结、特别敬业、特别有战斗力的领导集体,相信你们一定能带领全体员工战胜自然灾害,赢得抗灾和生产双胜利。希望大家按照修经理的安排部署去做,行动越快越好。”迟胜愚对修翎表现出坚定的支持。
几位分公司副经理和机关部门负责人立即分头乘车赶往生产一线。因为迟胜愚还在,修翎并没有走。
“你怎么办?要不在办公楼前空地上搭个帐篷作为临时指挥所,你在这儿坐镇?我到一线去。”修翎说。
“不行。天南分公司你是最高指挥官,设立一个露天的、抗震的临时指挥所很有必要,但只能由你来坐镇。我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集团公司本部是否受灾,然后尽快赶回去。”迟胜愚说,“我记得天南分公司有一部可与集团公司本部联系的电台,平常用不上,这阵儿该发挥作用了。你赶快派人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祁北市,问问地震是否波及到集团公司本部,灾情怎么样。”
办公室主任闻风而动,赶紧跑进楼内找无线电台去了。
还好,祁北集团本部与天南分公司联系用的电台平常处于关机状态,大概那边已经知道天南属这次特大地震重灾区之一,况且迟胜愚董事长正在天南,所以主动和这边联系,电话打不通,无线电台早已不停地呼叫,这边一开机就联系上了。
集团公司党委书记穆平与迟胜愚直接通话,穆平通过无线电台告诉迟董事长:“地震波及到祁北市,不过只是有震感而已,没有造成破坏,这一点请董事长放心。不过,集团内部这几天发生了人为的地震,有相当大一部分退休职工和无业子女上街,请愿示威,造成交通堵塞,影响正常的生产和工作,成为祁北市重大的社会新闻。他们的主要诉求是要求集团公司解决员工的子女就业问题,同时要求提高离退休人员待遇。迟董,部署一下天南分公司的抗震救灾,急速赶回来吧,市委市政府要求集团公司尽快处理,以维护祁北市的社会安定和人民群众正常的工作生活秩序。”
迟胜愚听了一愣,头上一直冒虚汗,他干咳两声,镇定情绪后说:“解决就业问题是政府的职责,提高企业离退休人员待遇国家有统一部署,这些人找集团公司闹事毫无道理,市委市政府也把责任推给我们,简直是乱弹琴!好,我马上赶回来。”
迟胜愚让修翎给他安排一辆越野车。恐怕震后道路被破坏,车上带了铁锹、洋镐、绳子等工具,还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要尽快赶回祁北矿业集团公司本部,处理离退休职工及其子女上街闹事的问题。
迟胜愚突然意识到自己赤身,下身的三角短裤既能起到遮羞作用也恰恰很丑陋,何况以他的年龄前列腺难免肥大常有渗漏,究竟是精液还是尿液分不清楚,看上去极不雅观。上身披着的睡衣不知什么时候套到臂膀上了,却没有系纽扣,胸前茂密的黑毛夹杂了些许白色的杂毛,看上去也很丑陋。更严重的是,午休时间已过,其他从楼上逃生的人们都穿着衣服,像迟董事长这样的半裸者绝无仅有。假如不是灾难来临,人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地震和如何逃生,他恐怕早已成为被绳子拴着随耍猴人的锣声做出种种逗趣动作的猴子了。
迟董事长平日当众露面,要么在主席台上,要么在商务洽谈中,要么在觥筹交错时,总是衣冠楚楚,神采飞扬,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狼狈相。尽管自然灾害使然,但他已经意识到这样有失体面,岂有不赶紧更正之理?于是他犹如从人群中射出去的箭,倏地一下窜进楼里面去了。
“不能进去,会有余震!”有人喊。
“你是谁呀,不要命了?!”另有人喊。
“要是亲人没跑出来,宁可楼下大声喊,不能进去送死。”人群中不乏善者。
“要是去寻金银珠宝和存折,还是算了吧,啥都没有命要紧。”人群中更不乏智者。
刚刚冲进楼梯间,迟胜愚犹疑了一下,思谋要不要上楼。经过冷静分析,他认为刚才那么强烈的摇晃都没能让这座楼倒塌甚至倾斜,足以证明它的抗震级别够高,接下来的余震也不至于使他有性命之忧,倒是赤身在大众面前展览自己或许会造成更大的祸害。赶紧冲上去也能在情人面前挽回点儿面子,或许修翎不至于将他看成一个灾害面前只顾只身逃命、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人。更重要的是,只有回到楼上穿好衣服,他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才能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所犯错误的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于是他迈开箭步,每一步跨越三四个台阶向楼上冲去。楼梯上只有惊魂未定的人向下逃命,逆流往上冲的迟胜愚纯属罕见。
“伟哥”的作用正在显现,在楼梯间急速朝上跃动,迟胜愚心急如焚,但他明显感觉到裆间的命根子正在改善“劳作”之后委靡的状态,硬邦邦地崛起,将小小的三角裤头撑成了帐篷。
地震发生的那一刻,修翎正躺在床上品味巫山之后美妙的余韵。
迟董事长虽说年龄偏大,不如年轻力壮的男人坚挺,但他却有老到的床上技巧,善于变换各种花样,能将身体多个部位都变成性器,所以能让性活动持续很久,最终将修翎搞得死去活来,在天堂和地狱来回游弋。况且,自从修翎来到天南分公司主持工作后,两人不能像在祁北市那样经常有见面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来一次,等同于夫妻间的“小别胜新婚”,修翎于是有点儿贪婪,想让男人再付出一次。虽说对于五十多岁的男人来说,这样做未免有些难,但谁知道这次分开后,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董事长先生,累就累点儿吧,离开我之后,你再慢慢休生养息。正因为这样想,女人才在卧室里用娇滴滴的声音叫道:“我还要!”
修翎之所以能和董事长搞到一起,完全是出于对迟胜愚的佩服、仰慕和爱戴。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又佩服又仰慕又爱戴,这类心理态势汇集起来,经过不断强化、蓄积力量,最终演化成对他的爱,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六年前,迟胜愚从外地一家企业调来祁北矿业集团任党委书记,那时候集团公司尚属央企。后来,原董事长兼总经理因年龄原因辞职,迟胜愚顺理成章接任集团公司一把手,成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兼党委书记。紧接着集团公司划归省政府管辖,上面另行委派了党委书记,迟胜愚仍然身兼董事长和总经理,将企业决策权和经营权牢固地集于一身,行事颇有铁腕风格,党委书记穆平只能亦步亦趋扮演配角。
迟胜愚刚刚成为董事长的时候,修翎在祁北集团行政办公室当科长,是一个聪明干练、面带微笑的机关工作人员,她姣好的容貌让周围所有的男人赏心悦目。这样一个女子整天在董事长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不可能不引起迟胜愚的关注,但他对修翎从来不苟言笑,就连见了面象征性的微笑也是倏忽即逝,弄得修翎每每去见董事长都紧张得手心出汗。修翎工作一如既往地认真努力,除了娇小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和真挚的微笑,她的文字功夫、组织才能和有条不紊、宁静淡定的处事风格在办公室为人称道。时隔一年,修翎突然被提拔为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副主任,成为中层管理干部,又过了一年调任科技开发部负责人,级别虽仍是副处,却以副代正,履行部室一把手的职责,过渡一年就扶正了。很显然,提拔重用修翎,迟胜愚董事长起了决定性作用,但他见了修翎仍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修翎甚至连对他说句感谢话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机会说感谢,并不等于修翎对迟董事长完全无动于衷。
迟胜愚成为祁北矿业集团公司一把手以来,企业规模迅速做大做强。企业发展的近期目标和远景规划不断做出调整,令人眼花缭乱。昨天刚刚认为差不多是梦想的生产和营销指标,一夜之间就白纸黑字写到了文件中,然后开始实施,居然就奇迹般地变为现实。在许多人眼里,迟胜愚简直不是企业家,而是一位魔术师,祁北集团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件道具,他想变出什么就能变出什么。当然,那段时间企业产品市场走俏帮了迟胜愚很大的忙。作为企业一把手,迟胜愚提出一个很重要的企业理念,叫“为出资者赢利,让员工幸福”,在企业做大做强的同时,上缴利税也连年翻番,祁北集团很快成为全省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作为集团公司第一大股东的省政府和省领导对迟胜愚非常满意。随着企业效益增长,员工的工资收入也呈上涨趋势。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的奖金驴打滚似的翻番,与一线普通职工收入的差距迅速拉开,年收入超过集团公司职工人均收入若干倍,高层管理人员的收入对于普通职工来讲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所以,集团公司管理层的确很幸福——假如幸福与经济收入成正比的话。至于普通员工是不是幸福,基本上也是迟胜愚说了算,大会小会,他总喜欢讲员工工资收入提高很快,而且随口能说出一大串数字作为佐证,因此得出结论,祁北矿业集团公司的员工很幸福。
企业效益好,上缴利税多,迟胜愚很风光,评上了全省优秀企业家,省政协常委也当上了。许多人都认为迟胜愚运气好,祁北集团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效益,主要原因在于几种主要产品价格连年飞涨,营业额和利税指标想不涨都不行,但修翎从不这么看,她认为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迟董事长有真本事,而且德才兼备。
管理经营这么大一个企业集团,迟董高瞻远瞩,很有魄力,表现出超强的个人能力。他胸中有国际化经营思想,积极实施资源控制战略,不断扩张企业规模,要是换个胆小的人,吓都吓死了。他干起工作来不要命,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经常不分昼夜为集团公司的生产经营和发展殚精竭虑,说他是焦裕禄、孔繁森式的好干部一点儿都不为过;另外,迟董事长的个人魅力也令人敬佩,讲起话来几个小时不拿稿子,但思想深邃、有理有据、言辞铿锵,感染力超强,记忆力也好得赛过一台电脑。要论个人品德,迟董平易朴素,经常自己洗衣服、上机关的职工食堂排队买饭吃,而且作为事实上的单身男人从来没听说过有拈花惹草的绯闻,他住在集团公司招待所,那里美女如云,他要是愿意醉卧花丛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但他没有,这一点集团公司上下从来没有人说闲话……
当然,除了对迟胜愚由衷的敬佩,他对她的知遇之恩也让修翎铭记在心。要不是遇上他,像修翎这样没有背景、没有过人之处的弱女子,何德何能成为集团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收入之高让老家的父母大人听了咋舌?不过,修翎后来之所以成为迟胜愚的情妇,绝非只是女人要献身以报这么简单。
积极策应
修翎万万没有想到,她朝迟胜愚撒娇喊一声“我还要”,竟然把地震招来了。
好端端可以用来制造幸福的席梦思床忽然变成活物,上下跳跃、剧烈晃动,将赤身的修翎抛起扔下、左搡右推,最终扔到了地板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迟胜愚在外面大喊“地震了”,当时修翎并不害怕,心想有迟胜愚和她在一起,肯定可以安然逃生,退一万步说,哪怕房倒屋塌被砸死了,能和迟董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修翎手忙脚乱找衣服穿,行云播雨时,一丝不挂很方便,但要躲避地震,逃生到楼外去,全裸很不雅观,尤其是女人。
“胜愚,迟胜愚!”修翎一边喊,一边随手抓起迟胜愚的名牌浅色西服朝卧室门外面扔,“你快把衣服穿上!”
等到修翎穿上衣服,才发现迟胜愚早不见人影了。看来,地震发生那一瞬,迟胜愚只顾自己逃命去了,根本没有想到男人应该保护女人,更没有拉着修翎一起逃生的意识。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修翎心中倏地一凉,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这时候第一波强震刚刚过去,余震尚未发生,大地显得温顺而安宁,修翎心里却五味杂陈,像长了一团茅草。平日在她心目中高大伟岸、脑袋上罩着光晕的迟胜愚瞬间变成了听见猎人拉枪栓就立即撒丫子逃窜的狐狸或野兔,甚至变成刚刚偷吃完东西就闻风逃窜的耗子。灾难来临的紧要关头,他的表现绝不像一个男人,当然更谈不上像一个伟丈夫。不知怎的,地震所带来的恐惧感似乎被她遗忘了,修翎心中涌起很强烈的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迟胜愚的浅灰色西服狠狠踩了几脚,仍觉得不解恨,用手抓住一只衣袖,用脚踩着衣襟,竟然将袖子给拽下来了。这时候修翎才算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对象。她去另一间屋子,要到写字台抽屉里找剪刀,打算把迟胜愚的西服剪个粉碎,以解心头之愤懑。这时候的她完完全全是一个小女人,她发泄的对象是一位不懂怜香惜玉、“大难来临各自飞”的臭男人,她忘记了自己祁北矿业集团天南矿山分公司经理的身份,更没有想起迟胜愚除了是情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堂堂的祁北矿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剪刀尚未找到,半裸的迟胜愚从楼下跑回来了,他一进门便理直气壮地责怪修翎:“刚才发生强烈地震,你怎么不知道逃生?要不是这栋楼够结实,你恐怕已经被埋在废墟里了,你怎么回事儿你?”
“你说我怎么回事儿?我正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儿。你逃命的时候想没想到我?我一个女人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怎么往楼下跑,你难道不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好事?我被砸死在废墟中算我活该,谁让我和你这种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男人在一起?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迟胜愚了!”修翎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和迟胜愚吵架,她心中的委屈和愤懑难以消解,眼泪汹涌。
“啧啧,翎子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灾难来临之际,逃生是人的本能,我刚才往楼下跑的时候啥都没想,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下楼的。这阵儿地震暂时停歇,我冷静分析了这栋楼的抗震性能,觉得上来穿衣服完全有必要,要不然赤身怎么回天南分公司,怎么见员工?所以我才上来了。我想不通你怎么不积极逃生呢?哪怕赤身,哪怕一丝不挂,也应该赶紧往楼下跑,羞耻心和性命哪个更重要,这笔账你算不过来?好啦,这阵儿什么都不要说,从楼房撤出去是当务之急,余震随时可能发生,谁知道这栋楼还能不能坚持住?”迟胜愚的自信、犀利和居高临下一如既往,他完全忽略了修翎的眼泪及其心理感受。
“你们男人可以不要脸,但我是女人!”修翎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迟董忠实而又迷信,而是继续大声申述自己的理由。
“男人也要脸,如其不然我就不用再上楼了。赶紧走吧,翎子。”迟胜愚终于有点男人样儿了,上来抱了抱修翎,替她揩去脸上的泪痕,“唉呀,我的衣服怎么在这儿?袖子怎么掉了,是你撕烂的?拿衣服发泄?”
“哼,你赶紧逃吧,我的死活不用你管,董事长大人的性命要紧。”修翎开始发牢骚,证明她满肚子的气开始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