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面对着任我行,林寒心中竟是完全放下了仇恨,仿佛眼前真的只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两人随意地聊着,仿佛是多年不曾见面的挚友,竟是完全敞开了心扉,聊着彼此的见闻以及武学上的感悟。
两人都知道,这一次相见,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必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或者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不久之后,魔教弟子陆陆续续地将酒菜端上来,熊熊的篝火下,燃烧的灰烬被热气蒸腾着,飘飘荡荡地飞上天空,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那灰白的飘絮,犹如一朵朵的雪花,轻舞飞扬之后,终究洒落在众人的肩头,像是一场祭奠。
只是不知,那哀伤,是为了谁。
待得酒宴准备妥当,任我行轻笑道:“林少侠,来,随老夫入席。”
林寒点点头,在任我行坐定之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案桌的正中央,安放着一个小巧的红炉,上面立着一个铁支架。
任我行从朝着侍立两旁的魔教弟子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然后取过一个装满酒的铁壶,正要往红炉上凑去。
林寒抬起头,伸手挡住,在任我行疑惑的眼神中,轻笑道:“我来吧!”
任我行一愣,之后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老夫能有一天享受到林少侠亲自为老夫烫酒。”
林寒并不说话,安静地从任我行手中接过铁壶,一掌将红炉上的铁支架拍去,左手握着外凸的木柄,轻轻地放在小红炉上端,在焦炭的外焰下炙烤着。
任我行定定地望着林寒轻轻地晃动着铁壶,这一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若是任教主愿意,还是叫我林寒吧!”林寒突然说道。
任我行点点头,同样说道:“呵呵,也好,那你叫老夫任伯就可。”
“听盈盈说,你和她的关系不错?”沉默中,任我行突然问道。
铁壶依旧在小红炉上晃动着,林寒低声道:“嗯,来之前还去了一趟洛阳,在那条巷子里站了好一会,听了好一会的曲子。”
“为何不进去?”任我行黯然地问道。
摇了摇头,林寒沉默着,再不说话。
看着林寒,任我行深深地叹息一声,再次开口问道:“听盈盈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啊,那一年,刚刚出来行走江湖,然后就在那个巷子里见到了绿竹翁,听到了琴声,见到了盈盈。”林寒陷入回忆之中,想着当时对任盈盈的戏弄,不由笑出声来。
任我行突然笑了,问道:“你觉得盈盈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很好啊,聪明、果决,武功好,又会弹琴唱曲,更是懂得体贴人,能够为他人着想,关键是......”说着、说着,林寒自己都笑了出来,仿佛真是没有什么缺点啊。
“关键是什么?”任我行笑着问道。
林寒同样笑道:“关键是长得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下少有人能及。”
越听越是欢喜,任我行略带期盼地问道:“如果今天,任伯不幸死在你的剑下,能不能拜托你替我照顾盈盈?”
虽然不知道任我行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是林寒还是摇了摇头。
“不愿意吗?”任我行叹道。
再次摇头,林寒道:“不是林寒不愿意,而是今日之后,如果我能够活下来,怕是与盈盈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沉默,良久,任我行抬起头来,问道:“你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你的敌意,难道只是因为正邪的不两立?看你并不是迂腐之人,还是你我真的有什么仇恨?”
点点头,林寒道:“十多年前,任教主带人偷袭黑木崖,杀戮太众,而我的大哥,就是嵩山守山弟子之一。”
任我行恍然大悟,第一次,心中有了愧疚,叹息着问道:“如果没有那份仇恨,你和盈盈之间,有可能吗?”
“可能吗?”林寒轻轻地问着自己,竟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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