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九哥的时运太不济了。我听三哥说,有一年他和九哥相约去槐抱李寺进香,九哥当时在菩萨面前胡言乱语,肯定就是那一回他把菩萨惹恼了,所以他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蝉儿接着说道。她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很是笃定,必然是因为燕轩不敬佛,所以才有这些年的厄难。说着,还双手合什低声念诵了两句佛经。
商成看她的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满是虔诚,随口就问她:“你也信佛?”他觉得这似乎是个好话题,至少和英雄啊将军啊什么的不沾边。谷家人有信佛的传统,这边庄子里便修得有家庙,蝉儿出家的三姐就在家庙里做持卷尼,据说她在佛法修为还很高深。想来听蝉儿谈谈佛啊菩萨什么的,她就不会再拿问题来烦自己了吧?
蝉儿点了点头。她当然信佛。不仅她信佛,她爹和她娘亲也都信佛;她娘亲还评点过燕轩的事,她刚才说的燕轩不敬佛所以招来灾祸的道理,就是她娘亲平日里告诉她的。
她说了一会自己的事,又问商成:“你信佛不?”
这个问题商成没办法回答。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然不可能有唯心主义的信仰,但他的履历上偏偏又写着他曾经出家为僧十余年,有时候遇到好奇的人,他就不得不为这一段子虚乌有的经历而挠头不已。他不想重复谎话,干脆反问她:“你觉得,佛和菩萨能帮我们什么忙?”他估计,这个从虚无到现实的复杂问题能让她想上好半天。
正象他料想的那样,蝉儿立刻便陷入了沉思。这样就好,等她想通的时候,他早就和谷实坐下来杀得难解难分了。
走近谷家庄子的时候,蝉儿忽然说:“菩萨能帮我们如愿!”
“是嘛?”商成笑呵呵地说。这都已经进了庄子,你再想明白也晚了。
“我去年在槐抱李寺许了个愿……”蝉儿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哦,是吗?”
“是啊。我在那里许了个愿的……”蝉儿仰起脸说。她跟着商成走了一路都没看出疲累,可她现在却脸红了。她显然是在等着商成好听地打听。
“那很好啊。”商成说。他才不会上这种当。在槐抱李寺能许什么愿?要是他去年七月初没进京的话,说不定就会顺口问一下她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望;可去年七月的上京“女儿节”那天,他恰恰就是在槐抱李寺的山门前。所以蝉儿眼下使的小小诡计,又如何能教他入彀?他立刻换了话题,打岔说道,“你瞧那边停着的那辆马车,是不是你三姐的?说不定她都到家了。”
蝉儿很失望。但她还是看了那辆马车一眼,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三姐家的马车。”那是仪门啊,是她爹和她几个哥哥,还有客人们才能走的地方,女人们出门回家都是走后院角门的;你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商成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借这辆马车来做籍口罢了。等蝉儿说完话,他们也差不多到了仪门边。他朝蝉儿摇摇手,说:“我自己进去。你赶紧去找你三姐吧。说不定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呢?”说完,他对仪门边的谷家下人点了下头,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他在谷家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早就不需要人帮忙带路了。
蝉儿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直咬牙,可又没甚办法。她在仪门边发了会呆,最后只好怏怏地绕着院墙去角门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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