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抱住他的时候，就像是第一口咬下的冰激凌尖儿，一阵惬意的凉爽，然后就是丝丝缕缕的甜。绵软中细微的冰粒被碾碎，凉意裹挟着奶香自口中滑到胃里，于是通体舒爽，紧绷的神经一根一根地放松下来。
“宿主，如果任务对你造成了烦恼，是可以放弃的。”体内红色警告连闪，二零八八视而不见，安抚似的轻轻拍打着洛书的后背。
“不是这个原因啊。”洛书向来“随遇而安”，发觉二零八八身上凉丝丝的很舒服，也就不再动弹，干脆缩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反正白天都习惯了。洛书自暴自弃地想。
完全忽视了这个动作放在兄弟之间似乎哪里不对。
“如果不是任务，这些事我也会做的。”洛书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慢慢地说着。
“我只是不能理解，怎么人命会变得如此轻贱。”洛书的睫毛颤了颤，就像是两只无法高飞的蝴蝶。“若真的是天道好轮回，那为什么好人不长命，那些祸害却活得自由自在。”
“若真的有百分之三百的利益，那么所有的道德是不是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我们拼命保护的东西，在有些人眼里却只是换取利益的工具？”
“施己教……到底想干什么？”
洛书一声比一声轻，嗓音却越来越压抑。
二零八八面对心口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无所适从，他怀里的洛书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脆弱，好像从前看过的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下一秒就要变成一捧泡沫。二零八八只能将手臂又紧了紧，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揉进身体里。
“宿主……”二零八八唤了一声洛书的名字，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要是这个任务让洛书如此痛苦，不如就劝他放弃，没有他，还会有别的宿主。但是他虽然知晓了人类的感情不久，却也知道，真正让洛书的不是任务，而是人。
理义道德也好，爱恨纠缠也罢，自从洛书成为让他真正变为一个人的“源”时，他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人工智能系统。所以不论是任务还是奖励他统统可以放弃，哪怕他自己。
因为他为他而生。
可是洛书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放弃任务，哪怕没有任务，这些事情他依旧会做。
那么让洛书难过的，洛书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二零八八的内核疯狂运转，红蓝色交替闪烁，因为专注于运算，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进化进度条也在飞速上升。
“洛书。”二零八八的嗓音因为压低而褪去了清冷，略带沙哑的两个字，好像一只手轻轻敲在了心脏上。
这好像是小八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洛书有些恍惚。
“你对人类失望了吗？”接下来二零八八的话却让洛书有些出戏，这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
洛书哭笑不得，“小八，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自己就是纯正的人类，我可爱的徒儿们也是人类，现在你也是人类，就凭这三点我也不可能对人类失……”
洛书笑容渐渐敛了下去，怔愣地看着二零八八。
“既然宿主没有对人类失望，那在烦恼什么？”二零八八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宿主。人工智能的思维方式直来直往，对待某件事情全由数据计算，答案只有1或是0，虽然二零八八正在通关感情副本，但是思维范式依旧是人工智能的数据计算。
宿主对任务接受度极高，对任务目标无厌恶情绪。经计算，任务完成可能性为九成。
既然这样，洛书还在烦恼什么呢？
我在烦恼什么呢？我矫情个p啊！
洛书茅塞顿开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暗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在努力地为建设和谐江湖而努力，但是真正搅乱这一滩浑水的恰恰就是人类自己。他拼命保护的东西，在某些人眼里却是换取利益的道具。这种压抑的心情自从他知道有父母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卖入南风馆开始堆积，到了今天，知道杜霁月的死之后，达到了一个顶峰，简而言之就是心态崩了。
但是仔细想想，他看到的其实狭隘了。
在暗面有南风馆，有地蛊，有施己教。
但是在明面却也有武林盟，有龙府，有李阿婆的邻居那些好心人。
小清清说过的，错的是恶，而不是善本身。
一直以来支持他学武的信念，不就是一个“守”字吗？
他手里的这把刀，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善”吗？
洛书突然仰头冲着二零八八笑了起来，二零八八迎面撞上洛书的笑脸，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接踵而至的，就是心口迸发开来的欣喜。
“哎呦小八你轻点！我要被你勒死了！”洛书嗷嗷叫唤着，眼底却尽是带着喜悦的迷惘散尽的清明与坚定。
二零八八微微松了松手，但仍是抱着他，这个怀抱隔过了一个蛊池的距离，终究是实现在了今夜。
“哎等、等等，卧｜槽，又来……”洛书突然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骨骼的快速生长使皮肉被寸寸撑裂，然后又迅速地愈合，不一会鲜血就浸湿了床单。
洛书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双眼无神地看着二零八八忙碌着为他收势浴桶的身影。这次的体型转换比半个月前更加痛苦，但是洛书的唇角却是微微勾起。
“洛书，别紧张，我会一直在的。”
因为相比起上次的独自转换，这次小八陪着他啊。
……
＊＊＊
被洛书压榨了一下午，又被夫人压♀榨了一晚上的龙韬，第二天差点没爬起来。
而等他浑身酸痛地准备送洛书一行人离开时，又受到了一次惊吓——昨天那个三岁的洛师父牌包子，今天、今天怎么就变成一根油条啊不、一个少年了？！
面对面前这如玉少年，龙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腿一软。
昨天和洛师父对战就已经够累了，今天他、他还能竖着回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