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招娣感受着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奋力朝假山顶上爬,假山修造的山路曲折,尽是阶梯,登起来十分费劲。
“小姑娘,告诉本尊,吕洞宾在哪里?”迦楼罗王开口了。嘶嘎难听的声音,藏不住的恨意。
何招娣冷不防被他吓一跳,这声音是从自己左耳边传来的,迦楼罗王显然故意在逗弄自己,脑袋从一侧凭空露出来,说了一句话后就隐没了。何招娣心惊,如果刚才他要弄死自己,这会儿自己只怕是已经躺在地上了。
“小姑娘,你是逃不出去的,还是老实告诉本尊的好。”
左边话音尚未消散,右耳边又传来一句。迦楼罗王善于操控空间之术,能够出其不意从任何地方突然冒出。何招娣只觉他每一次在自己耳边说话时,都有一股刚烈炽热的风,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马上就要落在身上,令人忍不住皮肉发紧。
何招娣咬着牙,默不作声,更加奋力朝假山顶上爬。
迦楼罗王失望的摇摇头:“真是愚蠢的人类,总是这么喜欢心存侥幸。”
尖锐的爪子突然从半空探出,朝何招娣脑袋抓去,却忽然,就在触及到她头上兜帽的刹那,迦楼罗王感觉自己爪下腾出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反弹,那力道绵软,看不到任何形态,像是一股风,形成了屏障,他一抓之下犹如抓在一团棉花或者水泡上。
何招娣的斗篷里旋起一股流风,招摇链震动不止,斗篷像一朵霎时绽开的花,瞬间撑开的伞,将迦楼罗王挡了一挡。但那股风的力量,还是无法与迦楼罗王相抗衡,迦楼罗王的利爪虽然没有抓到何招娣,但他一抓之下,两股力道的碰撞,让何招娣身上斗篷骤然炸裂,布料破碎,四散而飞。
何招娣满头长发激飞,用来束发的布条都被震碎了。她穿着龙七染血的衣裳,龙血的香气被激发,迦楼罗王鼻子动了动,嗜血的渴望蓬勃而出。
此时,他们已经在半山腰处,距离假山顶部,尚有一截。
到了这里的时候,山石增多了,而树木减少,要抵达山顶,需要手脚并用的攀爬,那一段连修造的阶梯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块块嵯峨重叠的石头。
迦楼罗王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之中,仰面朝着太阳,似在吸收太阳的光照与能量,露出额头上一块凸起的大瘤样的东西,里面金红交杂,似有火焰熔浆翻滚,一双非人的金色眼瞳,瞳孔的形状也异于人的样子,中间凹起,眼眦尖长,两个眼睛就像两个利喙,盯着人看的时候,恨不得将人血肉啄个干净。
“你还不说吗?”迦楼罗王轻轻一挥爪,旁边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轰然倒塌。
何招娣脸色变了变,咬着下嘴唇,还是默不作声。她看了看通往最高处的那一截,假山奇石,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要命的东西。可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不管怎样都要拼尽全力去做。
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吕洞宾在何处,吕洞宾只告诉她,找到山池别馆,然后爬上假山顶最高的地方,后面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
这一路吸引着鸟爪怪逃窜,虽然不清楚吕洞宾最终的计划,但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何招娣无视迦楼罗王越来越可怖的样子,手脚并用扒着石块朝上爬去。
迦楼罗王反倒觉得有些诧异了。师夜光昨夜跟他定下计划,用龙女钓吕洞宾现身,所以撤掉了血符阵,改用悬铃,何招娣剪掉悬铃细绳的时候,迦楼罗王与师夜光便已经知道,但没见吕洞宾出现,所以就没有立即动手,反正龙珠已经到手,只等干掉吕洞宾,其他人根本不在他们眼里,龙女也不过是嘴边的肉。迦楼罗王假意被何招娣假扮的龙女吸引,不紧不慢的吊在她身后,师夜光则带着人跟在韩湘身后,兵分两路,这一次誓要将吕洞宾拿住。
可是跑到这假山上来,迦楼罗王早四下查看过,根本就没见吕洞宾踪影,他似乎并没有跟着一道来营救龙女,也没有打算管这人类小姑娘的死活。
她就仅仅只是一个弃子,毫无价值。
思及此,迦楼罗王不禁有些烦躁气怒,何招娣还在奋力的朝顶上攀爬,他却对她失去了所有兴致,只恨不得将她撕成几半泄愤。
何招娣终于登顶。
假山顶上能够立足的地方有限,四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吕洞宾了。
何招娣站在顶处,偌大的长安城,清晰可视,甚至遥遥地能够看到大明宫,从朱雀门,承天门,禁苑,那么笔直的一路望过去,想象着宫城里的人。而那道道宫墙的外头,坊市规整的就像她的菜地,一块一块的,何招娣还是第一次将这座城池看的如此清晰。
人间万象,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所有的好与坏,都在这一刻随风而去。
何招娣长发翻飞,心却静极,连对迦楼罗王的忌惮都消散了,她平静的看着他倏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距离很近,他抬手便能将自己撕碎,可是她一点都不害怕。
吕洞宾不在假山顶,不在山池别馆,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