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温雅一笑。“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还不渴,你放下吧。”
吕洞宾只好将茶盏搁在姬先生身边。
姬先生侧眼看了看那杯茶,悄悄朝旁边挪了一下,吕洞宾忙着添水,没有看见。
“屋里那位姑娘,不能在这里久留。”姬先生重新端正坐好,悠悠开口。
吕洞宾抬头:“为何?”
姬先生道:“比起屋里那位,我倒更关心你的身体。”
吕洞宾垂眸,掩住眸色,唇角却带笑。“我么,不就还是那样。”
姬先生正色道:“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时日不多,随时都会……”
吕洞宾急忙按住姬先生的话,朝屋里瞄一眼,摇了摇头。
姬先生无声叹息,但这是吕洞宾的私事,事关吕洞宾的秘密,他不会去干涉。要怎么处理自己的事情,都在吕洞宾自己。
吕洞宾深知姬先生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也放心与他坦诚。“说起来我们认识也许多年了,你还从未喝过我一口水,也从未跟我一起去喝过酒,可你却是跟我最亲近的人。”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
吕洞宾举杯:“君子淡以亲,我们就以茶代酒,共饮一杯吧。”
姬先生还是不端茶盏。“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剩下的日子,你有什么打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吕洞宾挑唇一笑,没正经道:“人生像飞鸿踏雪,生活如走斝飞觥。我还从没见过你喝酒,不如改日我带你去平康坊?”
姬先生终是无奈摇手,不敢再跟吕洞宾说话。
这时,屋内传出何招娣与韩湘惊喜呼喊的声音,龙七醒了。
吕洞宾站起来拍拍屁股,正要往屋里去,姬先生一把拉住他的袍角,“你屋中那位姑娘,我只给你看这一次,以后她的事情,不要再找我。”
吕洞宾想问,但他知道问了也白问,姬先生不想说的事,谁问都没用。
见吕洞宾点了头,姬先生再不停留,将衣裳皱起的地方细细捋平,背起药箱,拿起雨伞,径直往异闻社外面走。
“吕洞宾,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会记得你,到那时,也许我会跟你喝一次。”
姬先生说的话前后不搭,莫名其妙,但吕洞宾心里很清楚。
他白衣黑发,身影清冷,或许是因为身为大夫,见惯了生生死死之事,对于死亡非常冷静。
吕洞宾站在回廊下,抄着手,目送姬先生离去,在他脚边,那盏鹤山云集已经冷了,还放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