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慧收回目光,心道,真是奇怪的人,她走上前,对八公主裴敏君行礼,道:“姑姑。”
如今遇到玉慧,薛静安还是有些紧张,见玉慧没打算和她们搭话,她才松口气。
而平安默默看着玉慧和裴敏君,这是她第一次留意到,玉慧和裴敏君之间的称呼,可是裴敏君比她们都小的。
大族枝叶繁多,京中对隔辈但年纪差不远的事,早已习以为常,就论当今四十多岁的太子,还是不足二十岁的豫王的侄子。
只是以前在皖南,平安真没见过,她认知里的“姑姑”,都是又高又壮的女人,不再是少女模样。
平安有些想不明白。
朝前走了几步,便到知行殿门口,不远处,裴诠从宫墙甬道另一边走来,他眼底却笼着一层暗暗沉色,将将露出几分锐意,便足以令人心神一寒。
见到裴诠,裴敏君先福身:“皇叔。”
玉慧郡主也跟着行礼:“皇叔祖。”
裴诠看向裴敏君身后四人,平安动作慢了一步,这才刚有样学样地行了一礼。
她垂着长而黑的眼睫,可眼底些微的惊讶,应是遇到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裴诠不自觉地慢下步伐,按说应是他先行,他却朝裴敏君几人示意了一下:“进去吧。”
裴敏君便带着伴读们,鱼贯而入,玉慧也跟在前面。
她们都走进去了,平安迈开步伐,裴诠走在她一旁,他走得慢,平安的步伐不由跟着他慢了下来。
不过几息,他们就和前面的女孩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薛静安先发现平安掉队,正要回头找人,却被薛常安扯了一下,方明白是豫王有话说,低头走路。
见状,徐敏儿心内也一紧,她就说,自己不该再凑上去的。
平安便也停下脚步,她微微抬头,一双眼忽闪忽闪的,有惊讶,有好奇,一个劲地瞧着裴诠,好像他脸上有花。
分明是裴诠先找她的,倒像是,她找裴诠有事了。
等回过神来,裴诠发觉自己已问出口:“想说什么?”
平安说:“叔,祖?”
裴诠微微抬起眉梢。
这里头是什么关系,平安实在算不过来,她腮帮子一鼓,认真叹了下:“你好……大啊。”
裴诠:“……”
他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她,至少斟酌了下用词,没说出“老”字,显然在她看来,这估计和老差不多了。
他抬起手,屈起指节,在她脸颊上一抵,冷声道:“话不能乱说。”
平安“哦”了一声,闭上嘴巴。
裴诠很快收起手,袖手背于身后,目下三分探究,道:“日后,你也是别人的皇婶,皇婶祖母。”
这句话,暗示着权柄的延伸,接近豫王府,关联千丝万缕。
而平安也缓缓张大嘴巴,她明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我也会变得,很大。”
有点好玩呢。
裴诠突的笑了下,也是,她一跃到这个身份,却从未在乎过权力。
突的,只听平安问:“我怎么变大呢?”
裴诠呼吸一顿,他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在疑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一刻,他竟发现,原来自己会认为,一年太久了。
应该早一些,把她拢入袖子里,圈起来。
没等他回复,看着姊妹伴读都进了右偏殿,平安也想走了,不过她记起一件事,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裴诠。
那是一只小小的核桃雕的龙舟,很是精致,纹理毕现。
她轻软地说:“喏。”
裴诠捻起那只有指节大的龙舟,他看了眼,忽的问:“这回,是只送我一个人?”
平安摇摇头。
裴诠:“还送了谁,你那些姊妹?”
平安觉得裴诠问得莫名,还是掰着手指:“祖母、爹、娘、张家大哥、薛大哥……”
她一个个地数,裴诠的脸色,也越来越冷淡。
数完,平安低头,从自己腰间系着的绣囊里,拿出自己的小龙舟,她炫耀似的,抬起手给裴诠看自己的小龙舟。
所有小龙舟里,只有两艘,从颜色,到样式,再到里头雕刻的小人,是一模一样的。
她弯了弯眉眼,道:“我们,一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