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关起来的那几天,沈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有闲心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施肥。
她这人一向心大,虽然不能随便出入谢府,但是在这儿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她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做梦梦不到这样的好日子。
她对骗了谢钰的事儿十分愧疚,可她如果不否认和陈元轶认识,她更没法儿解释怎么婚后突然冒出一张纳妾文书,而纳妾文书上怎么会有她的指纹。她只能寄希望于谢钰查清楚真相——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总是愿意站在她这边。
她在纸上画正字算着日子,直到第十天,她听到了院子里沈府两个下人的闲聊。
“...你说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儿,这都被关了多久了?”
“谁知道呢,出事儿那天只有谢府的人在,但是谢家上下都嘴严,一丝口风也打听不出来的。”
“哎,你说她也真是的,自己犯错也就算了,连累咱们底下人也不能随意出入这间院子...等等,她犯得不会是什么要命的大错吧?”
“嘶,没准还真有可能,听说之前誉王一个侧妃跟人通奸,也是被关了几天,最后传出了暴猝的消息,伺候她的下人也都被勒死了,还有咱们承恩伯府之前有位堂夫人和马夫不清不楚的,搁在祠堂里看管了三日之后,直接被拖去浸猪笼,听说伺候她的下人都打死得打死,发卖的发卖,为的就是不让丑事宣扬出去。”
听话的那个打了个哆嗦:“难道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谢家最重规矩,要不是她真的犯了天大的错儿,怎么会把人直接关起来?”开口那个神色恨恨,语调透着几分狠辣,往地上啐了口:“本来以为跟着陪嫁到谢府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她自己行事不检点,倒累的咱们跟着倒霉,真是扫把星!”
“既然如此,还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没准还能将功抵过!”
这俩人虽然说的是一时气话,但越说神色越是愤慨,沈椿感到口舌发干,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谢府的人只负责把守院子,院里留下伺候的都是她带来的陪嫁下人。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能感觉到几束恶意满满的目光不分昼夜地向自己投来,她几乎能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谢钰出现,也许会为了保全名声处决她,但谢钰不出现,把她关起来由着她自生自灭,她没准就要被这些人给害死了。
她让人传了几次话给谢钰,从满怀希望等到忐忑不安,他还没回哪怕一个字的消息,她能感觉到,院里的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这些人像是山里游荡的野狗一样,看她的眼神几乎冒着凶光。
谢钰的不闻不问和下人的没安好心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她甚至能听到这些人商量着怎么勒死她。
不行,不能光指望谢钰了,小时候日子那么难她不也活过来了,她现在真是被好日子糊住了眼,怎么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沈椿翻出了一些现银和细软贴身藏好,等到第二天傍晚,她用花瓶敲晕了一个身量矮小的小厮,捏着鼻子换上了他一声酸臭味儿的衣服,刨开前几天侍弄花草发现的一个狗洞,趁着夜色悄没声儿地钻了出去。
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出来的这么顺利,她一路东躲西藏,按照记忆里的路径往外跑,眼瞧着就要走到内院和外院交接的垂花门处。
——但这回她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还没等她跨出门儿呢,谢府忽然就传出了封府的消息!
......
沈椿这些天已经给了他太多意外,但听说沈椿不见的时候,谢钰脸色还是没能绷住,难得讶然:“不见了?”
长乐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夫人好像是...跑了?内院的草丛里有个被扒了外衣的小厮。”
不管沈椿逃跑得动机是什么,在这个时候看都很像畏罪潜逃,谢钰捏了捏眉心:“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几个门是否有可疑的人进出?”
长乐立刻回道:“应该不到一盏茶。没有。”
“那她还没出府。”谢钰决断迅速:“封府。”
如果在谢府里还找不到人,谢钰这个京兆尹也不必干了,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找出了藏在草丛里的沈椿。
她为了躲避来追查的人,整个人蜷缩在草丛里,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身上滚得全是草屑和泥土,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蹲在草丛里就像一只无主的猫儿,看着可怜兮兮的。
谢钰缓缓出了口气,压下到嘴边的严厉质问,向她伸出手:“你...”
他本来想拉她起来,她却慌慌张张地向后躲了下,横臂护住脑袋这样的要害,那动作就好像...他会伤害她一样。
谢钰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他听到她有些惊恐地问:“你要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