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隔离门终于关上，随着那一声门响，整个世界似乎终于也同他隔离起来。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末日中，他已经看到过太多的生与死。

在成为血脉者之前，为了获取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和补给，几乎每一天都有队员英勇地战死，或是身受重伤最终挣扎着死去。而在那之前更早，在那个如同棺材一般的地下工事里，因为饥饿和衰弱而死更是家常便饭。

成为血脉者后，死亡开始远离自己的团队，但他目睹了更多人的死亡。那些在城市角落里挣扎求生的，那些死于自相残杀的，那些被怪物潮吞没，死于巨鲸之手的。

他曾经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面对死亡。

但这心被慢慢撕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些属于李明峰的记忆的碎片开始一点点爬上心头，慢慢地切割进去，就像是有碎玻璃被吸入了肺里，每一次呼吸都痛苦难当。

那些被打爆了头或是斩断了脖颈的变异人开始缓缓地复苏，龙岐曾经告诫过他，这些接受高级血脉者血液提取物后变异的人同那些一般的变异人不同，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却因本能而产生了低微的智慧，更要命的是，它们同血脉者一样，能够在受伤后自愈，几乎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杀死。

而另一点值得关注的是，这些特殊的变异人，对于血脉者有一种本能的敌意。

“要把它们烧成灰烬。每一滴血，每一块碎肉都必须彻底毁掉。”

最开始是被林川爆头的那五个变异人已经从后面的隔间爬了出来，它们低吼着。跃跃欲试着。

“你们来得正好。”林川用手掌把眼泪一把抹掉，一步步向它们走了过去。

这是完完全全的虐杀，刚刚变异的变异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它们只是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林川的怒火。

分拆！扯烂！撕碎！碾压！

房间里已经没有完好的东西，全部都在一边倒的战斗中被砸得稀烂。

那些变异人即便是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丝毫生命的迹象，林川仍在一拳一拳地砸着。

直到那个躯体爬了起来。

林川的动作终于停下了。

在林川注意到它之前，它正疯狂地撕咬着那些被四处丢弃的碎肉。这样的补给让它的身躯比其他怪物都高大，伏在地板上时也有近两米高。

林川愣愣地看着它，于是它抬起头来。小心地嗅着，口中发出“呼噜噜”的恐吓，唾液一滴滴从张开的口中滴落，尖锐的獠牙露在外面。白得刺眼。

“李哥？”林川摇着头问道。

它猛地扑了过来。林川的拳头本可以轻松地击碎它的脑袋，但他犹豫了片刻，便被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它对着林川的脖颈猛地一咬，林川用左手挡在前面，那一口便狠狠地咬在了手臂上，直接撕裂肌肉，露出了骨头。

血疯狂地涌出来，浇在林川自己脸上。很快又止住了。

那张口在他的骨头上咯吱咯吱的啃着，爪子抓破了他的肚子。肋骨和内脏露了出来。

伤口很痛，但更痛的是林川的心。

“李哥！”他再一次叫道。

回应他的是低沉的吼叫。

“你不是他。”林川用力地摇着头，唾液滴在他的脸上，他能够看到那张扭曲而又狰狞的脸，看到它对于血肉的渴望。

那已经不是李明峰了。

“你不是他！”他猛然挥动右拳，变异人的上半截脑袋突然化成无数的碎屑，片刻之后，残余的脑容物流了出来。

“你不是他！”林川用力地摇着头，变异人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他一脚踢在它的身上，它高高地飞起来，撞在天花板上，骨头深深地嵌入混凝土中，就这么卡在了里面。

随着这一击，林川也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么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许久之后，龙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必须换个房间，这里已经……”

“我会给你换个地方，还有所有的设备、样本，什么都会给你。”林川闭上眼睛烦躁地说道。

“那就行了，请你自便。”龙岐于是又关上了门。

眼泪又开始往外涌，林川忍不住哭出声来，但他马上咬住了自己的右手，把所有声音都憋了回去。

祝荣一直在外面等着，从林川把人都赶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李尧瑶不断把通过监控画面看到的东西通过短信发给她，但很快她就终止了这种行为，因为所有的摄像头都被砸坏了。

于是祝荣便把头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里面传来的微不足道的声音，等待着林川。

他终于出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粗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