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是特警也不可能空手打过怪物。”冷素安冷笑了起来。“让黄卫彬在他们枪上动一点手脚,安排他们去侦察队,让张守业来处理。派他们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找机会引怪物过来弄死他们,办法多得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不让人吃惊的就是死亡。”
楚中天没有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相处,他对冷素安的了解已经很深。一方面,他是一个精力充沛,考虑周详的管理者,能够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另一个方面,他也是一个心胸狭窄、控制欲很重的人,他总是习惯于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
在这样的偏执下,那些有可能对他的掌控权产生干扰的人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第一个被除掉的人是一个区委办公室的副主任,他是在基地刚要成型时被侦察队救进来的。那时冷素安还没有形成现在的权威,小小的基地里,人们分成许多个派系,武警派、驻军派、地铁派、女生派,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寻找和自己有着相同背景的人抱团取暖,每个团体也总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
没有人能够指挥其他人,委员会里总是有无数的争议,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末日里,却还有人不顾实际情况提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冷素安那时与其说是基地的负责人,不如说是被各个派系推出来充当协调者的那个人,他的精力总是消耗在没完没了的扯皮和推诿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应该得到尊重,而别人都应该做出更多的让步和更多的努力。
副主任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他看来,作为级别最高也是硕果仅存的一名政府官员,他在这个基地理所应当地应该是最高领导者。
他开始向冷素安发难,以一种官员特有的隐晦但又粗暴的方式要求他交出管理权。
冷素安的回答是不,他早已经对基地的混乱和低效忍无可忍,但他做出的举动至今仍然让楚中天感到难以相信。
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径直走向副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背后割断了他的喉咙。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内耗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他高举着染满鲜血的双手说道。“我不能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听我的指挥。我会竭尽全力让每个人都发挥自己的作用,让大家都活下去,但如果还有人内耗,我就杀了他。”
那个早晨的食堂寂静得像墓地一样,冷素安说完这句话,把手里的刀用力扎在桌子上,然后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昂着头走了出去。
从此以后,他便成了基地里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副主任就像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班底,也还没来得及树立任何威信,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展现自己的才能。
他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政府官员的身份,但冷素安当众杀死他之后,却也成功地宣示了自己的权威和意志。
仅仅是这样做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但冷素安很快就借助着这个契机整合了整个基地的人手和资源,并且提出了一整套可行的方案。
他总是随身携带着那把刀,把它挂在腰带上最显眼的地方,并且以不容否定的态度去发布他的指令。
无意义的争执暂时停止了,人们很快发现在这样一种看似独裁的制度下,他们的工作变得有了条理,生活也变得更好了。
卫生开始有人打理,食物总是定时定量地抬上桌,安全有专人负责,每项任务也都有了明确的指示和负责人。
一切不再乱糟糟,这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除了永远无法看到头顶的太阳,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以往生活的轨迹。
包括楚中天自己在内,这些人开始接受冷素安的领导,并且成了他的第一批支持者。
不断有新的幸存者加入他们,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冷素安总是能够把他们安置在能够发挥他们作用的那一个位置上,让他们遵守基地的纪律和规则。
对于新来者而言,势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这样的独裁,他们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规则,并且像其他人那样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也有少数人试图改变这样的状态,但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基地里,或许是因为垮塌事故,或许是因为外出遇到了怪物。
但所有经历过那个早晨的人都在猜测,是冷素安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
整个基地渐渐变得更加有规则,如同一个公司那样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听从着处于最高层的那个人的指令。
如同一艘行驶在黑夜中的船,要么一起航向未知的港湾,要么一起撞在礁石上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