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猛毫无动静,静立良久的沙展飞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口中说着诛心之语,而身形也开始向房门的位置挪动了过去,显然再不见杨猛出来,恐怕就要强行抢进房中。
“你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中气充沛,可行走间的脚步却在沉重中多了一丝轻浮,你站立于人前不足一刻,而你的心跳却在忽慢忽快中接连变化了两次,显然是信心不足……”
杨猛此刻正在房中以日炼法门推动天罡钓蟾劲行走气血,尽管腹中震荡犹如雷鸣,可却对门外的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就在沙展飞走到门前不足两步的时候,这才干脆以腹语的方式,将其心境及身体内部的变化一一挑明,“所以,这一场不打也罢,等你明白了内视而发的道理,再来吧!”。
杨猛这种做法,在武林中偶尔会被前辈指导后辈时所用,但若是用在挑战者的身上,则属于明晃晃的卡脸了。
让人无奈的是,沙展飞在听到杨猛的第一句话后,脸色便不觉变得极为难看,等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滴滴的汗水!
“赵师傅好眼光!”
“高,实在是高!”
旁观者一片哗然,但心里却对这个所谓的赵无极敬畏不已。
上文说过,这些人,大多都是习练多年国术的高手,自然明白沙展飞额头沁汗,是因为气血及心情都过于激荡,这才以至于拿捏不住自身的毛孔,相当于连手都没资格跟人家搭上,便生生地败在了这种近乎于传说的观杀与口斗结合的上乘技法之下。
这种技法看似平和,实则难度极大,几乎是以境界上的绝对差距,直问对手的本心,进行心理上及精神上的攻击,虽然不见一丝血气,可偏偏却最是考验拳师的心志修行。
所以,当杨猛这几句话说完的时候,原本抱着观望心态的另几名天字号房客,脸色不觉变得比沙展飞还要难看。
这话明着是教训沙展飞,可谁都看得出来也是在直接拷问在场众人的本心之举,换句话说,他赵无极听得出来这么多的破绽,而他们几位偏偏毫无反应,甚至还在门口观望不已,这本身便足以证明众人之间的高下分明……
“我倒是觉得沙师傅下盘稳中有灵,是南派拳师中的好手,赵师傅连门口没开便下此武断之语,难不成真如沙师傅所说,身有暗伤,这才不得不故弄玄虚,贬低在场所有的武林同道……”
说话的,是天字第六号客房中的一位老者,虽然头发有些斑白,可身形骨骼无不处於气血巅峰时的壮年形态,在脸色变幻了两次之后,便做出了更为倨傲的姿态,企图将杨猛至于众矢之的,“如此的话,赵师傅未免就有些不够厚道了……”
“厚道与否,清者自清,你在我发话之后,呼吸便不觉凌乱了两成,虽然气血仍未衰败,可骨质距离壮年时仍有疏松,可见你在气血内敛的手段上,还没得内家真传,如不小心静修,此生恐怕抱丹无望……”
那老者的话音还没有落尽,杨猛的话音已经再次呛声而起,虽然手段仍是之前的那套手段,可用在了距离抱丹坐跨也不过一线之遥的化劲大拳师身上,显然便愈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这赵无极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竟然敢说出如此之评语,难道他不知道说话的这位可是京门有名的韩老爷子……”
就在一个拳师惊诧地小声质问时,他身边的朋友忽然悄悄拉了他的衣襟一把,等到这拳师顺着朋友的目光看去,这才发觉之前侃侃而谈的韩老爷子,此时竟然比沙展飞还要不堪,一头冷汗飞流直下,而原本红润发亮的脸庞,看起来也露出了一丝疲惫和灰败之色……
“一群不知所谓的蠢货,连人家用得是腹语雷音这等上乘丹道的功夫都听不出来,还想着腆着脸挑战赵师傅,赶紧哪来得都给我滚回去!”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觉得难以置信的时候,同样紧闭的天字第一号客房的房门忽然一震,随后无风自动地向内四敞大开,等到那好似虎豹呼啸的吼声炸起的时候,就连门口的湖面,也隐隐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一脸怒相地走出了房门,可刚刚声如洪钟的话语,却已经将他的气场衬托得十足,虽然看起来身形毫无粗壮之处,可看在众人眼中偏偏却如狼似虎。
汉子冷冷地扫视了周围几个天字客房中的高手,随后一脸嗤笑地吐了口吐沫,只是等到他转身面向杨猛的房门时,脸上的桀骜与霸气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恭敬无比地弯腰施礼,“敢问先生真姓大名,通州赵无极那厮虽然练了十年的拳术,可实实在在没有先生这般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