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长缨的眼里满是期盼。
司老大儒一捋长须,已确定了这个弟子的意图所在——
她依旧没有表露身份,她告诉白少秋她叫懒懒。
她要将白少秋留在这春满小筑,便意味着接下来的朝夕相伴!
嗯,
白少秋说感情需要那一大堆的基础,或许他们能在这里将那基础给建立起来。
虽说这小子言语有些轻狂,但谁年少时候没有几分轻狂呢?
自己在他这样的年岁还不是目中无人?
只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经历了人间的磨砺之后,昔日的轻狂早已不复存在。
这便是所谓的成熟。
圆润的、
世故的、
趋利避害的,
趋炎附势的,令自己内心极为厌恶的所谓的成熟!
故,此时的白少秋拥有的才是那颗赤子之心。
虽轻狂不羁,却如一面镜子让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挺好!
司老大儒心里愈发喜欢起这个少年来——
白少秋在这短短时间里向他展现出来的惊人才华,更重要的是这少年思考问题全面,解决方式条理清晰。
当然,还有与他志趣相投的那‘临溪放艇依山坐,溪鸟山花共我闲’的乐山乐水的与世无争的闲逸爱好。
这爱好不能以对错来论!
自己当年在他这般年岁,断然是不会去想溪鸟山花共我闲的!
甚至会鄙视这样的消极思想。
那时的自己风华正茂,于京都香山文会一举夺魁名扬天下。
而后入仕,望能用平生所学报效皇上。
然……一路坎坷,三起三落。
本以为自己有封侯拜相之能,最终也不过是进入了国子监罢了。
年岁已高,锐气不再,年轻时候的自己早已死了。
于是告老,不再去回忆从前,这十余年里便沉醉于竹溪山野,教导几个学生,乐于那山水之间。
白少秋仅仅十七八岁,他却已看透了这个人间!
他不想去与人争与人斗!
故,他藏拙十余年,败光了万贯家财,享受了人间美好,倘若王府不嫌弃他,倘若东方长缨新婚夜没有离去……
他恐怕会一直傻下去!
捧着王府的那碗软饭吃一辈子!
现在他发现这口软饭吃不下去了,便不再藏拙,便锋芒毕露!
他或许真能在竹溪文会夺魁!
他要是在香山文会再次夺魁……他的路又将是怎样的呢?
他还能收敛锋芒,重归于‘临溪放艇依山坐,溪鸟山花共我闲’这样的淡然之中么?
大抵是不能的。
因为人间红尘万丈,丈丈都是诱惑都是风景,也都是……步步惊心的陷阱!
他需要用时间去看破,去越过,而后,活成他自己也厌恶的模样。
那便珍惜今朝。
司老大儒一捋长须,敲起了边鼓:
“白公子,懒懒的这个提议不错。”
“左右长缨郡主还没有回来,你在这里写书也不用担心郡主府的人知道。”
“竹溪文会在即,京都有故旧前来,老夫当尽地主之谊并筹备竹溪文会之事,这几日就不能陪你煮酒论诗了。”
“但懒懒在这里。”
“老夫的这个学生虽然有些懒,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嗯……烧的菜也挺不错。”
“就这么定了,竹溪文会老夫期待你一举夺魁。”
“文会之后……老夫会来此看你的《石头记》。”
“今日就此作别,再会!”
人老成精。
司老大儒欣然离去。
若再留于此,
便显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