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是如何攻打襄邑的呢?楚军先是在襄邑附近到处搜捕百姓,把抓来的民众组织成肉盾,并驱赶他们登城作战。如有畏战者,紧随其后的督战队直接将其斩首示众。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流民只能充当敢死队玩命地攻城,才能获得一线生机。敢死队的牺牲很大,尸体堆积如山,楚军的目的就是用人命来大量消耗守城一方的滚木、礌石和箭矢等军事物资。
这七米多高的城墙云梯简直就是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上去了,敌人死;上不去,自己亡。在经历了一个多月高强度地攻城战,防守一方的资源消耗殆尽,楚国的主力军终于亮相了。项羽亲自背负厚重的版筑,攀登城墙与敌人肉搏。他的双臂如同钢铁一般坚强有力,让人想起神话中的巨人。副将刘邦见状啧啧称赞,佩服不已。主帅身先士卒,楚兵无不奋勇争先,纷纷舍命跟着他冲上了城墙。
在城门被攻破的一瞬间,项羽的眼神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毫不留情地下令对城内的秦兵和百姓一律处死,一股慑人心魄的邪恶之气迅速笼罩了整座城市,像是万千鬼魂突然降临襄邑,骇人听闻的惨叫、嚎啕哭泣的声音,充满了大街小巷,宛如鬼门关般可怖,令人不寒而栗。城中的秦兵和百姓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但很快就被无情的楚兵追击,无情地杀戮一空。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流淌成河,襄邑已然成为了一座血腥的人间地狱。
项羽为什么屠城,难道仅仅为了发泄胸中变态的怒火?
项羽的屠城带有非常强的目的性。作为此前秦军对楚地相城屠杀的报复,项羽在用屠城向秦国宣战,他要让敌人知道楚军有能力打击秦国的纵深目标。除了杀人泄愤之外,屠城更是为了震慑敌人。项羽十分清楚追随自己的士兵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他们霍出性命追随项家可不是出于信仰,而是为了生存和钱财。通过屠戮襄邑,项羽既切断了秦军的后勤,打击了秦国;又补充了自己军队的物资,抢劫后的楚兵个个满载而归。他用血的代价和财富的诱惑,激发了士兵的斗志和贪欲,这才是项羽屠城背后的真相。
按照项梁和范增的谋划,项羽和刘邦的远程突袭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这是项羽第一次屠城,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刘邦也有份,他们开启了以战养战的模式。襄邑一战打出了项羽凶狠的名声,就连曾经击败过秦军的刘邦也对这个年轻的将领刮目相看。
陈胜的死讯终于传开。正所谓群龙不可无首,目前起义军中声望和势力最大的非西楚政权继承者项梁莫属。范增向项梁建议,在秦楚两国即将交锋之前,应该立即召开第二次反秦同盟代表大会,邀请天下豪杰共商大计,组建反秦联盟。
于是,项梁向天下豪杰发出邀约,大会在薛城(今山东滕县举办。与陈胜举办的第一次反秦同盟代表大会类似,前来赴会的大都是本地人。有德高望重的乡绅,有六国的旧贵族,还有举兵造反的豪强。与会代表有东阳派的陈婴、东海派的朱鸡石、张楚系的吕臣,丰沛系的刘邦,还有江洋大盗黥布。这次会议标志着秦末农民起义正式升级到2版本。
在会议上,大家对陈胜吴广的起义的经验和教训进行了深刻的总结。范增发言:
“秦灭六国,楚国是最没有罪过的。自从楚怀王熊槐被诱骗至秦国,客死他乡,楚人怀念至今。因此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后来陈胜率先起义,不立楚王后人反而自立为王,他的行径让天下人看到了他的私心,因此陈胜的起义注定会失败!如今项梁在江东起兵,受到了楚国人民的拥戴,所以大家才能齐聚薛城。项家世世代代为楚将,肩负着复兴楚国的重任。我郑重地向大家提议,我们应该拥立楚王的后人为楚国的国君!”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项梁和东阳宁君陈婴正巧四目相对,他们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不谋而合。
范增的发言可不是即兴发挥,他其实早已和项梁私下沟通过。项梁心里盘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初陈婴主动让权与我,可并非真的高风亮节,而是出于利益的权衡。陈婴让我挑头承担主要风险,自己则跟在后面浑水摸鱼。而如今要是立了楚王的后人,我也可以躲在后面操纵傀儡。如若能成大事,我便废了他自立;如果大事不成,也可以减少失败对我造成的冲击。
立楚王后人的提议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赞同。在这次会议上,六国旧贵族复辟势力重新抬头,他们压制了新兴的农民起义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缺一个楚王的人选了。到哪去找楚王的后裔呢?
项梁命令手下在民间四处搜寻楚王后裔的线索。不久,好消息传来,当年客死他乡的楚怀王熊槐的孙子找到了。
于是,项梁亲自带人敲锣打鼓隆重地去迎接新王,当他和一群达官贵人见到了这位让他魂牵梦绕的楚王继承人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简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这个没落的王孙此时正在在山坡上放羊。
他的名字叫熊心,是楚怀王熊槐的孙子。如今距楚国灭国已经过去十五个年头,熊心已经四十多岁了。当年郢都被秦军攻破的情景,他仍历历在目。这个王孙被席卷天下的秦国统一战争一下子拖到了人生的谷底,他四处逃亡,从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沦落成为无家可归的难民。
熊心从小养尊处优,没有什么生活技能,几乎要到了被饿死的地步。后来熊心遇上了一位好心人,那人看熊心落魄不堪便收留了他,让熊心为他放羊。
他在野外的风雨中领悟了生活的艰辛与挫折,十多年的放牧生活,早已把熊心的性格打磨得没有任何棱角,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他的内心里满是坚忍。
当老东家带着好消息找到他的时候,熊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放心地一个劲追问:“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直到使者毕恭毕敬地为他沐浴,换上一身华丽的礼服,熊心这才相信:楚国复兴的一天终于要来了。
见到这个放了十几年羊的新楚王,项梁和范增惊讶之余,更多是暗喜。他们俩心照不宣:这个熊心除了楚王的血脉之外,他一无所有。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人脉,没有势力,没有政治根基的人来说,让他做傀儡,再合适不过了。
项梁选择良辰吉日正式立熊心为楚王。为了让楚人不忘初心,感同身受,项梁让熊心延续了他爷爷熊槐楚怀王的称号。西楚定都盱台(今江苏盱眙。
在第二次反秦同盟代表大会上,除了确立了熊心为新楚王,项梁还对人事任免做出了重要调整。他兑现之前的承诺,让陈婴接替自己担任上柱国一职,赐封五县,但前提是陈婴必须让出兵权。陈婴接受了项梁的要求。项梁则自称武信君,全权掌握军队。
此时项梁展现出成熟政治家的手腕,他赏罚分明。对于作战英勇的黥布,项梁给予了他非常高的荣誉,册封他为当阳君,从而让黥布更加死心塌地为项氏家族卖命;项梁也没有忘记那个吃了败仗的朱鸡石,虽然朱鸡石也投奔了他,但项梁从心底里鄙视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以临阵脱逃的罪名砍了朱鸡石的脑袋,以儆效尤,顺手将东楚的军队并入了自己的麾下。
通过一系列的操作,项梁终于将楚国的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项梁将要面对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劲敌——章邯。
面对秦国,他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