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天际之间露出一丝鱼肚白,接着黑暗骤然谈去,黎明来临了。宿营地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而血腥气伴随着焦糊味却慢慢升腾起来,随着天气越发炎热浓郁至如同实质。
这是一场那个毫无悬念的战斗,长宗我部在总体兵力上不占优势,不过在局部上却占有一定的优势,又有心算无心,出敌不意。在黎明到来之际,在安艺军上下尚在酣睡之时,攻敌不备,打了安艺军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兵贵神速,长宗我部元亲绝地反击,如同狂飙一般突入安艺军中军,一路上隐蔽行踪,几乎到了宿营地门前才发动的攻击,给了熟睡中的安艺军致命一击。安艺军犹如失去了最后一口气,无奈的咽了气,只有十余人随大流脱困之外其余俱都被消灭殆尽。
此刻,长宗我部军势化作十余支小分队搜罗整个宿营地,砍下每一具安艺军尸体的头颅,如若没有死透,他们也不介意上来补上一刀,剥掉身上的铠甲、武器、财物。
土佐国内战事频繁,长宗我部国亲、元亲父子没有足够的财力赏赐给功臣,便将缴获的战利品,除了难以带走的军帐、木车等物外的所有战利品,主要是铠甲、武器、马匹以及军粮。
其中七成的战利品赏赐给一线战斗人员,剩下的三成二一添作五,其中一半由主家,也就是长宗我部元亲按照战功大小分配给家臣们,另外一半作为抚恤金给予战死者家属。
政衡创业初期阶段也曾经拥有相类似的方式来激励作战部队,在连战连捷的情况下,用得之敌人的战利品来喂养手下的战兵,一度扩大了数倍领地。不过随着地盘的扩大,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的局限性越发明显,最终导致政衡不得不放弃,回归了以常备军为主,农兵为辅的老路来。一旦事有不谐,特别是遇到了强敌,伤亡过大立即就会从一个极端跌落到另外一个极端,兵农合一的本质就会显露无疑。农兵就是农兵,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一旦一朝败北就会一泄千里一蹶不振。
长宗我部氏自有一套兵法,二三百人一起行动,清扫速度非常迅捷,很快宿营地中全都是被剥光了的没有头颅的光猪。不过,长宗我部元亲没有放松警惕,他派遣了一支百人队去周围。
防备敌人卷土重来,毕竟他们击败的也只是安艺国虎的大部,还有一部分正在围攻夜须城,不过他对于安艺军还是不会有大的担忧。他的担忧来自其他一些势力,特别是已经走向对立面的香宗我部泰吉。以己度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学他的模样绝地反击。如果让长宗我部元亲翻盘,那么对于香宗我部泰吉就是一场灾难,他绝对不愿看到长宗我部重振旗鼓。
长宗我部元气焦急的等待着战报,他想要听到好消息,特别是安艺国虎是否已经死于战事,这是他能否彻底翻盘的希望,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希望越发渺茫。
若没有安艺国虎的头颅,长宗我部元亲就无法取得预期的胜利,他当然不愿意虎头蛇尾,所以频频催促,却听到背后突然乱了起来。他立即转身,却看到两个身着洁净和服的男子一前一后向着这儿走来。而在两人的旁边,一群长宗我部家的将士围在他们四周,却不像是押送,反倒是像是护送一般。
吉田孝赖凑近低语了几句,长宗我部元亲的脸色骤变,目露厉色,恶狠狠地盯着来人,拳头紧紧握住,要不是眼前这两人挑拨离间,长宗我部家也不会陷入绝境之中。
很快,长宗我部元亲松开了握拳的手,脸上收敛起了怒容,转变的谦恭起来。身旁的吉田孝赖轻轻舒了一口气,谁都清楚长宗我部氏为何会遭遇如此境遇,还不是长宗我部元亲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可是,可一不可再,这便是两势力之间的潜规则。如果有一方出手冒犯了另外一方,那么后者就可以用各种手段出手对付前者,不过仅限于一次。
可是一而再的话,就要死磕到底了,陷入不死不休的死结之中。凭着长宗我部氏的体量,冒犯了伊达家就要承担起相应的惩罚,如果再度冒犯,恐怕立即就会身死族灭。
长宗我部元亲抢先一步,在两人面前谦卑的行了一礼,“长宗我部宫内少辅元亲见过两位大人。”
名越修理亮上前微微行礼,露出一副职业的笑容,“在下名越修理亮,添为伊达家一足轻大将,无名小卒,今日一战,宫内少辅果决行动,拥大将之风,以六百之数力败数倍之敌,在下看得叹为观止啊?”这一番赞词,表面上是赞叹,但是内里却透着浓浓的埋怨。
有冈右京亮冷淡的回道:“有冈右京亮。”放下了一颗心之后又本性难移,恢复了他一贯的高傲。
长宗我部元亲看了他们一眼,他看得出来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名越修理亮,这人意志坚定。他神色平静,态度谦恭,但言辞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恭敬,道:“两位使者不知来土佐国所为何事?”
有冈右京亮神情骤然凝重,眼底更是有一丝胆怯。长宗我部元亲显然还不想放过他们,谁能够保证人在绝望之下会不会干出超出常理的事情来,这让他的心弦难以自制地颤栗。
名越修理亮淡淡的笑道:“自然是奉命前来土佐国看看那位敢于跑去捋伊达家的虎须的英雄豪杰到底能否承担得起老虎的随意一击?如果能够突出重围的话,老虎也不介意多一个伥鬼。”
长宗我部元亲的一张脸霎时变成了酱紫色,神情僵硬,一双眼睛难以遏制的喷出了火焰,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中药的话语讲三遍,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掩饰他们的行为给予长宗我部氏带来最巨大的灾难。
长宗我部元亲终究没有发火,他先是稳定了情绪,端正了态度,再次换上了一副颇具亲和力的笑容,道:“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