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今川义元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他只要不惜任何代价,用人命堆,也能够堆死,不过如此一来就算是战胜了对手,也是元气大伤无力动弹。要知道还有鸣海城的织田信长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同时武田晴信难保不会趁着他虚弱报仇雪恨。
所以,今川义元沉思良久,迟迟难以作出决断,冈部元信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撤军的意思呼之欲出。可是,真要让他做出决断,实在是纠结,这又是一个困难重重的决断。
冈部元信勉强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郑重说道:“主公,迟恐生变,一旦申请不可挽救了,则必是玉石俱焚之局面,还请主公快点决断,或许有还一手的机会?!”
今川义元“嗯”的一声,他不知道冈部元信那来的自信,不过如今也只能够死马当活马医了。
翌日,冈部元信和鹈殿长照分别从井之谷、镜川渡口撤军返回刈谷城。
子夜时分,被音乐遮挡的天穹没有一丝星月之光。就在刈谷城的方向,一条由无数道火炬组成的火龙亮起,自刈谷城中蜿蜒而出。迅速的向着冈崎城奔去,就在这条光龙离开的同时,刈谷城则整个陷入了黑暗之中。
时刻关注刈谷城动静的探子纷纷骚乱起来,今川军这是要逃了?!
首先被惊动的是绪川城的松平家康,一听之下,披了外袍就直接冲了出来,望着已经于夜色融为一体的刈谷城,还有那条将刈谷城中所有的光亮一起带走的光龙,他心中满是疑惑。
正在此时,绪川城门被惊动,内藤清长突然脸色苍白地匆匆闯了进来,禀报道:“少主,请不要震惊,武田信繁被杀了。”
松平家康一时间竟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怀疑地问道:“真的?”
内藤清长点头称道:“此事确定无疑,听说斋藤军已经拎着武田信繁的首级,纵马撤回了末森城,这是前来通报者亲眼所见,不会有假,矢作川一带,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武田的四千大军悉数被杀。”
松平家康急问道:“真难以置信,那么刈谷城呢?”
内藤清长回禀:“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斋藤军覆灭了武田军,依照斋藤军的实力不可能干脆利索的击败武田军,那么可以作出假设。依照织田信长的脾气,今天夜里或则明日清晨,定会乘势攻击刈谷城。刈谷城残破,也就能够理解今川军的选择了。”
松平家康从八岁到十七岁全都是在骏府度过的,作为人质要懂得今川义元的想法和行为,可以说是每一点每一滴,为了活下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无所不用其极。猜测今川义元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用意,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是松平家康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的。可以说最懂今川义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直都在观察他的松平家康。
松平家康听完内藤清长的分析,一下子跳了起来,趴在城楼上望向灯火全部熄灭的刈谷城,他使劲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办法倒是不错,想要骗我,没门。”
如果不熟悉今川义元行为准则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刈谷城的反常现象。点着火炬离开,又将刈谷城的灯火全数熄灭,这不是放声宣扬自己要逃离吗?哪有这样的撤退,说不定今川义元依然潜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松平家康自认熟知今川义元,他做不出来,将近十年的观察,他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今川义元做不出来,他懂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这是文雅的说话,实际上就是惜命。
冈崎城坚固,刈谷城残破,这个道理谁都懂?那么今川义元在得知了武田军全军覆没的噩耗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为武田军报仇雪恨,而是会立即撤出刈谷城返回冈崎城。
松平家康此时紧闭双眼,连嘴唇也紧紧闭着,将近十年的人质生活,要不是三河骤变,他感到了今川义元的杀意,他不会从牢笼中逃脱出来。今川义元的心思不难猜测,织田信长明日得知刈谷城的详情之后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刈谷城。
总之,绪川城是进退无路的绝境,如今的松平家康和冈崎人,就陷于此绝境之中。松平家康睁开了眼睛,坚定地说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夺取刈谷城,弥次右卫门老爹,明日一早前往末森城一趟,我们需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内藤清长微微颔首,夺取刈谷城就是在织田信长的嘴边虎口夺食,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今川义元撤出刈谷城就代表了他已经无力再发动西进战争,那么接下来就是为了争夺三河国明争暗斗了。
松平家康想到的就是抱大腿,在这场大戏中谁的腿最粗,毫无疑问就是伊达家,唯有获得伊达家的支持,松平家才能够重新立足于三河国,在织田信长和今川义元缝隙之间生存壮大。
松平家康相信,一个强大的织田家是伊达家不愿意看到的,在织田家的势力范围内掺沙子就成了必然,可是连出兵都要以美浓斋藤家的名义,短时间内还不会亲自上场,那么松平家就有了生存的机会。
松平家康准备出动,不过率先出动的是作为斥候的骑兵,本多平八郎率领三四骑在黑夜中奔驰,他们的骑术都不错,很快就抵达了刈谷城的外围,大门洞开。本多平八郎胆子很大,他搜查了刈谷城,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立即返回绪川城报告情况。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刈谷城空无一人。
此刻,刈谷城的底层仓库内,冈部元信动了动嘴,道:“应该是斥候,大家不要发出声音,等待敌军的大队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