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河国的国主,东海道第一强弓今川义元和他的家臣们也在对这件事情进行着反复的斟酌和讨论。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思想斗争激烈,他们全都清楚今川义元的想法,以伊达家表现出来的凶残程度来看,和伊达家硬碰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前途一片黑暗,败亡成了必然之事,西进战略看来是难以进行下去了。
今川义元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甚至有些惶恐,额头满是汗珠,两旁的侍童使劲摇动着竹扇,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凉快,反倒是汗水直流,三好义贤败亡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一班重臣列坐下方,今川义元额头冒汗,两旁侍童使劲摇扇,他俯视着众人,组织了一下词句,道:“伊达家表现出来的战力实在是让人担忧啊,不知道诸位有何高见?”
大殿内鸦雀无声,非常安静,但是气氛却很压抑,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而闷热的天气不但让人大汗淋漓,也让人的情绪烦躁不安。
家老众之首的庵原忠胤眼见得冷场,率先开口说道:“主公,诸位,老臣高见没有,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如今局势如何,大家也都清楚,今川氏西进之策难以维持。不过一旦今川氏受阻于尾张,无法西进近畿,善得寺之盟基础瓦解,形势对于武田、北条十分不利。如此一来,如若还要维持西进战略,还请武田、北条派遣军队与我等共同进退,”
庵原忠胤口中的善得寺之盟的基础就是武田、北条、今川三家互不攻击,各自寻找一个方向扩张,武田继续完成它的甲信战略,然后以北陆与长尾景虎争锋,北条开创关东王国,今川西进战略。如今今川西进战略受阻,难以维持,如此一来,今川难免要和武田、北条起冲突,就算不会,武田、北条也不会相信今川义元会待着不动。
靠前的安部元真微微颔首,称道:“的确如此,善得寺之盟规定共同进退之条约,如今形势如此,如若让我们一家,孤掌难鸣,军心难稳,如若三家齐出,胜算大涨。”
不少家臣附和此言。
冷眼旁观的冈部元信突然喝道:“尔等想要今川氏遭遇灭顶之灾吗?”他凝重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对于未来的担忧,以及今川家中不切实际盲目激进的战略的恐惧不安。
庵原忠胤怒视着暴跳如雷的冈部元信,他没有想到冈部元信竟然会如此表现激烈,喊出了联合武田和北条会让今川氏灭亡的话语,这个话语不但震惊了今川义元,也给了庵原忠胤、安部元真等强烈冲击。
今川义元原本已经心有所动,想要邀约武田和北条,不曾想到冈部元信反应如此激烈,语夹怒火,问道:“你有何依据?”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治他一个妖言惑众。
冈部元信站了起来,走到了地图之前,在地图之上了画了一个圆圈,然后说道:“这就是今川、武田、北条三家的大致范围,诸位都清楚善得寺之盟是一个松散的盟约,不过唇亡齿寒之下,三家定然会抱团取暖,将来犯之敌拖进深潭之中难以自拔,这也是伊达政衡没有出兵攻打我等的原因之一。不是他实力不足,而是他的战略重心是先西后东。”
庵原忠胤看了一眼安部元信,后者心领神会,抬头说道:“既然知道善得寺之盟是一个松散盟约,为何不将它变得紧密起来,此次便是一个极佳的机会,邀请北条、武田助战。”
冈部元信冷哼了一声,手指着浓尾平原,说道:“众所周知,美浓、尾张不和,不过这种情况在今年初宣告终结,在伊达政衡的调解之下达成和睦,如此一来代表了什么?”
冈部元信顾盼了一下,然后指着地图一横,道:“代表了尾张国唯一能够扩张的方向就是三河,就是东海道,代表了我们和尾张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是不可调和的战争,那么伊达政衡为何要调解美浓和尾张呢?”
这个推论一出,众人一惊,他们全都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冈部元信的推论是正确的,伊达政衡调解美浓斋藤义龙和尾张织田信长和解的目的就是今川氏。
今川义元道:“说下去!”
冈部元信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继续指着地图,说道:“臣久居冈崎城,听闻美浓和尾张和睦的消息之后,忧心忡忡,彻夜未眠,派遣探子打探美浓、尾张各种消息。近日,臣从繁杂的消息之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有一些荒诞,不过如果这种可能是真实可信的,那么我们或许还能够突出重围,用另外一个方式实现西进战略。”
今川义元望着站在地图之前沉稳有度、侃侃而谈的冈部元信,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他命冈部元信出任冈崎城主,乃是奖赏他们父子两代俱都效忠于今川义元,立下不少功勋。
冈部元信郑重说道:“伊达政衡短短不足十年便成为了第一大名,坐拥三分之一天下,城府之深,心机之沉,乃是前所未见之人,他调解美浓斋藤义龙和尾张织田信长,等于是放出了织田信长,如此一来织田信长可以一心一意对付主公。如若主公邀约北条、武田两家共同进退,那么便中了伊达政衡的计谋,他可以趁机一举击破三家联盟。”
谁也不敢小觑伊达政衡,不足十年便从一无是处的小土豪成长为天下之主,虽然今川义元口头上不承认伊达政衡,想要挑战一番,不过他也心知肚明伊达政衡的实力远远强于他。正如冈部元信所言,在外人眼中,伊达政衡乃是一个城府心机俱都上上之选的枭雄,他调解美浓和尾张和睦,放出了织田信长,必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庵原忠胤沉思良久,道:“你是说,他调解美浓和尾张和谈,就是等于在尾张国设下了陷阱。谁跳进陷阱,谁就会被伊达、织田联军绞碎,如此一来,你为何说还有办法完成西进策略?”
冈部元信摇摇头,苦涩道:“安房守,伊达政衡在尾张设下了陷阱,等的是今川、北条、武田之联军,而非今川氏,这要区分开来,在伊达政衡眼中,善得寺之盟中的任意一家和织田信长、斋藤义龙之流相差无几。”
今川义元脸色微变,他已经明白了冈部元信的意思,伊达政衡的确在尾张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的确是三家之联军,如果只有今川义元一家的话,伊达政衡不会下场,起码在分出胜负之前不会下场。
虽然不好听,今川义元沉思道:“他既然看不上我们,这尾张既是陷阱,又是诱饵,我便将这诱饵吃下,等到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完了。不过这诱饵看似美味,其实也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