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守重思考了一阵,抬起头来,问道:“兄长,现在伊达家大势已成,趁着伊达家使者抵达,是否先行试探一番,看看有否转换门庭的可能?”他竟想要转投伊达家。
安藤尚就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叔,满脸愕然,他没有想到小叔竟然想要反叛斋藤家,这让他难免有点儿转不过弯来,扭头看向父亲,不曾想到父亲不仅没有呵斥,反倒是露出了赞同的眼神。
安藤守就摇了摇头,语带双关的说道:“这件事情不能够做的太明显了,最好斋藤家能够降服于伊达家,这样一来我等也不用做那表里不一的恶人,保全安藤家的基业。”
安藤守重回道:“兄长所言甚是。”他听懂了安藤守就的意思,如果斋藤家能够顺利归降伊达家,他们也不会反对,如果斋藤家拒绝,那么他们也只能够做一回恶人了。
安藤守就想了想,道:“此事,我一家恐难以成功,西美浓三人众要同进退。”西美浓三人众并不是一个政治团体,不过由于政治主张相同,在面对稻叶山城的压力下互相依靠。
安藤尚就问道:“这事还要告诉右京亮?”稻叶良通受领名右京亮,西美浓三人众一直都在争夺首席笔头之位,其中安藤守就和稻叶良通争夺的最激烈,互相挖坑,互相争锋,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双方都十分懂得分寸,不会让别人察觉而已。
安藤守就冷冷一笑,讥嘲道:“西美浓三人众中右京亮名声最佳,不过是五十笑百步而已,如果真是一彻者的话,怕是早已经化成一堆黄土。不过,此事也是一件好事,他哪有反对的余地。”
安藤守就考虑再三,决定给西美浓三人众的另外两人稻叶良通和氏家直元写封信,具体商量一下。
不管是西美浓三人众,还是斋藤四宿老仰或是斋藤一门众,位于风暴中心点的安国寺惠琼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此刻坐在稻叶山城下的一座府邸的庭院中喝茶赏梅。
府邸主人正是长井道利,他奉了斋藤义龙的命令招待安国寺惠琼,当然也有试探的意思,想要从安国寺惠琼的口中探出一些真话实话,也好带给隐于幕后的斋藤义龙。
安国寺惠琼悠然观赏着冬日稻叶山城的雪景,并未大加赞赏,也未特别惊讶,倒是有点儿遗憾,他无缘看到金秋在城头瞭望远近皆是金灿灿的丰熟佳景,也无缘看到观枫雅集。传闻金秋时节远自陆奥、萨摩的各地僧侣画师咸集于斯!著名的狩野山乐《高台观枫图》上留有斋藤道三的墨迹:“一碗苦茗品人生,四叠半茶室观天地,一枝英姿窥百花。”
安国寺惠琼倒是没有一点儿想念斋藤道三的意思,他想着的更多的是哪位躺在稻叶山城的主人斋藤义龙,不知道何时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回到京都继续他那伟大的事业。
长井道利心事重重,在安国寺惠琼面前还要保持一副镇定的样子,实在是难受,他盯着映在庭院外的雪景出了神,好一会方才回神过来,问道:“一任斋禅师,不知道您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安国寺惠琼在京都的时候改了正式入了临济宗,是重建比叡山佛宗圣地的成员之一,法号一任斋正庆,他看了一眼长井道利,眼睛一转,早已经看出了对方神不守舍,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不过定然是心事重重。他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一次到来,主要是奉我主之命,前来调和美浓、尾张之关系,想要看看又没有可能重新和睦相处。”
长井道利的脸庞立即僵滞,吃惊地问道:“真的?”
安国寺惠琼挑眉问道:“怎么不答应?尾张国之主织田信长前几月上京觐见我主,我主甚是满意,对于他的诚意也是相当看重的。又屡次通告美浓稻叶山城,全都石沉大海,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织田信长上京一事,长井道利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织田信长返回之时正好撞到了返乡的竹中重治,这才有了年末的那场大战,双方互有胜负,死伤上百,现在还在前沿对峙。长井道利听到安国寺惠琼话语中的不满,政衡屡次书信稻叶山城,催促斋藤义龙上京,斋藤义龙一直以来都以各种借口推托,实际是生了病,却只能遮掩,这才造成了今日的误会。
长井道利想了想,问道:“调和之事,不知道尾张意下如何?”他知道斋藤义龙现在已经有了托国之念,得知和解一事,定然会欣然答应的,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此事还须织田信长同意才行。
安国寺惠琼微微眯起眼睛,反问了一句:“他敢不答应吗?”
霸气的话语,听得长井道利眼中微微惊骇之色,他知道安国寺惠琼所言不假,凭着伊达家的大势,织田信长不能够拒绝,就算没有生病,斋藤义龙也不能够拒绝调和。
长井道利倒是很想当场答应下来,不过身为臣子,更为一个传声筒,当然不会有任何个人的意见,不过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道:“一任斋禅师,调和一事外臣是同意的,不过此事重大,还须国主决断。”
安国寺惠琼问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见到守护大人?”
长井道利闻言回道:“尽快!”斋藤义龙病危一事还要遮掩,否则恐怕等到的不是调和,而是兵戎相见了,他带着安国寺惠琼的意见匆匆赶往稻叶山城告诉斋藤义龙去了。
安国寺惠琼看着匆匆离去的长井道利,心中疑虑大气,低声吩咐随行的服部众道:“我看稻叶山城中的气氛不对啊,去探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许久,服部众返回禀报:“禅师,斋藤义龙病了。”
安国寺惠琼眉头一挑,道:“美浓有变,速速将此事报知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