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田算长沉下脸,他知道宗善的这套说辞打动了不少人,大和国内的惨剧一旦发生在根来寺,根来寺的僧人以及依靠根来寺的信徒都将遭到最惨痛的经历,流离失所。
宗善看到津田算长无言以对,步步紧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眼睛,低声吼道:“监物,和歌山城就如同一把尖刀抵在根来寺的腰间,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刺破根来寺,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本愿寺搞出来的,为何最终买单的是根来寺?本愿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力?”
津田算长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简直是马上就要勃然大怒了,他一直都在为了根来寺奔走,现在却被问及是否得到了本愿寺的好处,这不是过河拆桥还是什么。
津田算长左右看了一眼,竟没有人为他出头,连拥护新座主的僧人们也都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他这才想起了杉之坊明算的告诫,深叹息了一声,道:“宗善,根来寺借着本愿寺收缩兵力将影响力扩大到了和泉、河内等地,一旦求和,我们在和泉、河内等地的寺领就得放弃,同时纪伊国内的寺领也会失去很大一部分。”
宗善没有回答,而是对着根来寺内的座主鞠躬道:“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前去说项,只要我们能够拥有根来众,失去一部分新得的领地是难免的,可是保住大部分领地还是能够保障的。”
津田算长没有回应,果然,他进入正殿之后,根来寺座主就命令津田算正立即撤回根来寺,不过同时也答应了津田算长的请求,从信民众招募新根来众,只是这件任务交给了宗善。
宗善冷笑着走了,津田算长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坊舍。
屋内,杉之坊照算等候多时,杉之坊照算是津田算长的次子,过继给杉之坊明算为养子,他见得津田算长归来,忙上前跪道:“伯父,父亲让小儿带话给伯父,如今唯有奋力一击才能。”
是的,杉之坊照算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伯父。
津田算长思绪电闪,情绪迅速从震惊惶恐中冷静下来,那张颓废的面孔一点点的恢复精神,渐渐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眼眸中难掩激荡不安之色,他问道:“明算计将安出?”
杉之坊照算摇了摇头,道:“父亲没有说,只是说伯父应该猜得到?”说着,再次拜道:“伯父,此事宜早不宜迟,座主的法旨抵达根来众,依兄长的威望怕是控制不住根来众。”
说完,杉之坊照算从门口离开。
津田算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必须马上想出对策,逆转危局,但是,在如此极度被动局面之下,又如何逆转危局?难道真的要速战速决,奋力一击,彻底将根来寺摆在伊达家的对立面上。
一旦将根来寺摆在伊达家的对立面上,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反弹,后果不堪设想,狂风暴雨会把他们一门老少吞噬的干干净净。可是不奋力一击的话,等到法旨抵达根来众,根来众必然会返回根来寺,根来众抵达根来寺之日便是他们津田一族灭亡之日。
津田算长握紧了拳头,低声喝道:“干了?!”
根来寺不远的云山峰山腰处有一寺庙,这处寺院自然隶属于根来寺,杉之坊照算匆匆赶来,见得养父杉之坊明算,上前低声禀报,最后疑惑道:“父亲,为何要逼迫伯父造反?”
杉之坊明算睁开眼瞥视了一眼照算,道:“造反?!呵呵,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罢了,一旦津田一族获罪,你以为杉之坊院就能够幸免。”
杉之坊照算低头不语,他欲言又止,摇头叹息,告退离去。
不一会从寺后走出一人来,道:“杉之坊院,做得很好,治部大辅殿不会忘却你的功勋的,到时候可以迁徙到骏河再立本寺。”
杉之坊明算摇头说道:“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不知道治部大辅何时将会上洛,如果尽快上洛的话,贫僧将会说服兄长举族来投。”他还是没有放弃津田算长,同时他也知道就凭着他的些许功劳,没有筹码,对方为何要重用他,互相利用罢了。
来人没有回应,目光深远。
他们口中的治部大辅正是统领骏河、远江、三河的今川义元。今川氏是足利将军的同族,是由守护大名转化为战国大名的,到了今川义元这一代,今川义家除原领有的骏河国外,还吞并了远江和三河两国,兵强马壮,实力越发雄厚。
今川义元一直以来都以上洛取代足利将军而自立为梦想,现在看到足利义辉身死,幕府嫡脉断绝,伊达政衡没有再立将军的意图,再加上朝廷的消息同样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如何按耐得住。
不过今川义元自知光凭自己一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伊达政衡的对手,他拉上了北条氏康、武田晴信再次会盟,同时派遣了不少家臣前往近畿各处拉拢伊达家的反对势力,以期分散伊达家的精力,让伊达家无法彻底平定新领,只能让伊达家源源不断地从中国地区抽血。
根来寺作为纪伊国重要势力,自然会有专人前来负责,不曾想到根来寺竟然想要求和,这还得了,立即上下其手。现在看来成果不错,即将引起一场旷日持久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