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衡一愣,他没有想到最终问出这个问题的会是上野政长,要知道上野政长一向以蛮横示人,现在也开始思考问题了,倒是少见,笑着问道:“太郎,为何有此一问?”
上野政长迟疑片刻,方才说道:“明智光秀原是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军师,可说是叛出了幕府,粮食短缺、士气不高、内部不稳,极需一地休整,臣看了看舆图,我们在摄津石山本愿寺驻扎有数万大军看护粮道,他是不敢硬碰硬的,同时山城国、近江国都有我们的人马,他进入大和国后由于无法获取粮食,那么只有一条道路,就是伊势国。”
政衡想了想,道:“这明智光秀和畠山高政对峙在河内国,对我们的粮道大为不利,同时山城国内的五六十万流民也无法分流出去,这五六十万人住在这儿也不安生。”
众将心头一凛,俱都以为政衡要出击攻打明智光秀和畠山高政,纷纷目露精光,等待着政衡的一声令下,要知道这一战或许是近几年内最后一场大战了,一等到扫平了畿内之后将会进入一段种田期。
政衡拿起一根木棍,突然指向了和泉国,道:“和泉国本愿寺余孽肆虐,实在是太不相话了,让驻扎在淡路岛的水军动手,攻击岸和田城,同时进驻大鸟郡,界镇港口要重新修缮,作为粮船的锚地。”
众人等待着政衡的下一步命令,可是久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命令下达,只传来了一声继续休整的命令,这让他们大失所望,倒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一些其他的内容,不过统统闭嘴没有明说。
京都附近的伊达军看似沉寂,其实暗流涌动。政衡在会议过后面见了安国寺惠琼面授机宜,是的,这位安艺武田家的遗孤已经改名为安国寺惠琼,惠琼之名还是快川绍喜给取的。
安国寺惠琼得了政衡的命令,倒也没有化妆一番,带着十余护卫向着河内国的方向而去,沿着淀川行进。不是他不想化妆,实在是不能够化妆。本愿寺一揆刚刚过去,各地还多有余孽,各路的伊达军可不会问你出身何宗,看着秃头,不是奸细就是余孽,砍了脑袋,被充作战功,不是冤死了。
这淀川自山城国而来,西南流经交野、茨田二郡入北,而入摄津西成郡。
河内国东西凡四里,南北凡一十三里。峰峦拥于东南,淀河绕于西北,太和川贯穿中央,可说是土壤肥沃,民俗纯朴,利于稼穑。安国寺惠琼当年入京求学前曾游历和泉、河内、大和三国,河内国当年可说是繁荣似锦,人口稠密。现在许多地方被烧成了白地,诸多地方豪强的城堡,都被抢掠的不成样子,自进入河内国后竟然没有看见一点儿人烟。
安国寺惠琼不是没见过生死,也不是没有瞧见过尸体,可是眼见得这等情况,还是冷不丁的抖索了一下,不敢妄言,连连南无阿弥陀佛念诵不止,浑然未觉正是这念诵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徒干出的这等事情。
安国寺惠琼走不多远,便遇到了一支举着桔梗旗的巡逻队伍,人数不多,仅有三十余人,带头的倒还有一点儿精神,剩下的全都是邋邋遢遢全无精神,全都面黄肌瘦。
白白胖胖的和尚加上十余精悍的护卫,这群巡逻队如临大敌,连连发出警报,甚至有人从队伍中逃了出去,让安国寺惠琼等人面面相觑,不过安国寺惠琼有重任在身,高声喊道:“告诉你们的官长,就说大宰大贰伊达政衡大人派遣使者前来,求见明智光秀。”
巡逻队的领头应了一声,没有怀疑安国寺惠琼的来历,现在还能够长得如此白白胖胖的和尚,不是来自衣食无忧的伊达家,还能够来自何方,现在畿内唯有伊达家有粮,有粮也有兵啊。
此时明智光秀本营驻军于饭盛山城,饭盛山城经历了三好军、一向一揆厮杀,城内一片狼藉,许多地方被大火烧成了白地,还剩下不少残垣断壁,倒也能够给明智军遮风挡雨。
在一片残壁的营帐之内,明智光秀和一众家臣正在讨论出路的时候,营帐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外甥三宅弥平次出现在了营帐之外,禀报道:“叔父,伊达政衡的使者来了。”
明显瘦了一圈的明智光秀精神倒是不错,不经意间他突然听到三宅弥平次的报告,很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扭头说道:“弥平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三宅弥平次再次开口报告道:“叔父,伊达政衡的使者来了,是否召见?”
明智光秀的嘴角缓缓咧了开来,说道:“看看,天无绝人之路啊!嗯,带他来见我,我倒是想要看看伊达政衡能够给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够说服我等降服于他。”
明智光秀现在可以说是上天不能入地无路,原本以为能够出其不意捅畠山高政背后一刀,夺取河内国,进而占据和泉、纪伊两国,再进取大和国,以四国之力等待畿内分出胜负。
结果呢?明智光秀呜呼哀叹: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