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阴沉,前几日方才下过一场大雨,使得道路泥泞了不少,纪伊、河内守护,畠山尾州家当主畠山高政率军一路击破了筒井城等数城,现在郡山城同样岌岌可危。
攻破郡山城指日可待,不曾想到本愿寺显如轻信谗言命他放弃大和国返回河内,要知道他为了取得大和国已经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代价,现在让他无功而返,还要将辛苦得来的大半大和国拱手让人。
是不可孰不可忍,畠山高政非常愤怒,他和松永久秀乃是多年宿敌,要不是一杆旗帜下的话恐怕早已经兵刃相见了,谁知道今日竟然要拱手相让给他的仇敌,奇耻大辱啊。
随着战局变化,大和国内的反对势力已经衰微,要知道畠山高政向来以畠山氏嫡流为自傲,这畠山氏嫡流家在室町幕府时代所能够控制的直辖地中河内、纪伊之外还有大和宇智郡。
畠山高政坐在空荡荡的野战本阵中的总帅位置上,全副武装地机器端正的坐着,双眼则望着放置在案上的简陋行军地图,只是木然的眼神没有聚焦,显得有点儿恍惚。
不需通报,河内守护代安见宗房径直走进畠山高政的军帐,先横了持剑的侍从一眼,示意他离开,而后低声向畠山高政禀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松永久秀参与到了抢掠平安京的行动当中来了。
亲信家臣的声音入耳,畠山高政低头仍看着地图,头也没有抬上一下。片刻之后,方才醒觉一般,这才回头笑道:“松永久秀想要谋夺大和国,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不说这个了,美作守,你来看看,我家该如何返回河内?”
安见宗房轻轻叹了口气,也许畠山高政认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他早已经看出来,对松永久秀,畠山高政暗地里实则颇为愤恨。要不然他也不会自暴自弃的说出要返回河内的话来。
安见宗房虽说自从游佐氏灭门之后一举成为了河内国守护代,乃是畠山高政麾下数一数二的家臣,可是他却是知道畠山高政现在在家中的声望颇高,大和国显然是不会放弃的。同样的,若是返回河内国的话,他这个河内国守护代的地位也会受挫,要知道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想要坐二望一。
要做到坐二望一,唯一的就是让畠山高政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这大和国便是最好的去处,一旦畠山高政将大部分精力放置在大和国的话,那么安见宗房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时机。
可是一旦畠山高政返回河内国,到时候凭借着他现在在家中的声望,定然要在河内国到处安插自己的亲信,守护代的地位定然非常尴尬,许多事情都难以成行,放弃大和国他是反对的。
安见宗房轻声蛊惑道:“主公,大和国内反对势力现在已经势微,东军大部分已经被牵制在摄津国内,只要再取得一二场胜利,就能够取得大和国的国政,到时候主公凭借着大和、河内、纪伊三国,何尝没有实现取得山城,重夺管领的时日,就算是取幕府而代之也不为过。要知道主公同样出自河内源氏,和足利氏乃是出身同源,他做得,主公为何做不得?”
畠山高政脸色顿时一沉,斜了一眼安见宗房,本来恍惚的脸上一下子阴云密布,可停了一会,方才自嘲了一声,笑道:“美作守,这样的话以后莫说,某虽然身在本愿寺,可是心却是一直都忠于幕府的,忠于征夷大将军的。”只是没有人弄清楚他口中的征夷大将军是在胜龙寺城挥斥方遒的足利义辉还是在石山本愿寺寄人篱下的足利义昭。
真要斗起来,畠山高政半点不惧松永久秀。松永久秀拿着鸡毛当令箭,但也并不是不可违逆,只要分出个胜负来,到时候成王败寇还不是自家上下一张嘴的事情,本愿寺显如只能够闭上嘴。
畠山高政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安见宗房,他何尝不清楚这个老小子的想法,和已经被他灭门的游佐一族何尝不是半斤对八两,都想要将他变成傀儡,然后窃取畠山家的政权。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作甚?!
畠山高政已非当年吴下阿蒙,手中有兵有权,虽说还是寄人篱下。可是他的手腕算是一等一的,绝对是能力出众的人物,只是他一生碰到的敌手比起他来同样不逊色,还要强上数筹,这才落得一个愚主的称号,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畠山高政思索了片刻,方才恨恨的说道:“法王不是说要将大和国让于松永久秀嘛?那么好,我们统统撤出郡山城,让给他来打就是。”
畠山高政好似自暴自弃的一手,让安见宗房傻了,他没有想到畠山高政竟然会来这样一手,要知道郡山城早已经人困马乏,只要再攻打几次就能够夺取郡山城,没有想到竟然要拱手让人,他带着忧愁的表情说道:“松永久秀定然会欢天喜地,这让他们取得了郡山城的胜利,那么大和国真要拱手相让嘛?我们都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
畠山高政瞥了一眼安见宗房,刚刚安见宗房情真意切的话语差点蒙蔽了畠山高政的心,要不是多年的忍耐让他的心早已经铁石心肠的话怕是要听信了安见宗房的话,去和松永久秀拼命,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的下场。他笑道说道:“嗯,美作守,郡山城一战,我军已经损失了一百杆铁炮、无数弹药,还有五百石军粮以及四百杆长枪,其余军需辎重同样损失不轻,是该好好休整。嗯,休战三日,三日后将郡山城主战场让给松永久秀就是?我就要让大家看看松永久秀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他能否当得起法王的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