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政衡所言的那般,天神山城经过一夜的惶惶不安早已经筋疲力尽,诸位重臣家老更是生出了胁迫浦上宗景出城乞和的念头。当片山四郎兵卫提着“政衡”的首级出现在天神山城前,为了掩饰“政衡”的面容,早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当“政衡”的首级悬挂起来之后,城内军民们的情绪都不禁沸腾起来。此刻,即使是想要乞和的人们,也对尼子晴久的残忍性格不寒而栗。
他们会想到如果自己开城乞和的话,怕是也会落得和“政衡”的下场一样,浦上宗景原本泛起的念头很快被打消,城内军民绝望之下爆发出了决死的觉悟,让尼子义久的攻城的困难程度连连升级,伤亡不断增加。
正如政衡在伊达家内的独断专行,尼子晴久在尼子家内除了在新宫党方面有点势弱外,其他方面也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初次领军就一意孤行的攻打吉田郡山城,导致尼子经久经营数十年的精锐损失惨重,同样也导致数员重臣的战死,气死年老体衰的尼子经久。
况且,悬挂首级来向敌人示威、压迫,才足以服众,这就是战国时代的统治手腕。尼子义久的性格比起尼子晴久还要一意孤行,为了能够在父亲的面前大大表现一番,接连命令诸将出阵,很快演变成了一场由一万三千五百尼子军围攻天神山城二千守军的激战,观音山上只剩下一千五百守军护卫主阵,这还是宇山久兼极力劝阻的结果。
攻打日紧,伤亡加剧,显然就算是浦上宗景想要开城乞和也已经失去了时机,开城后必定会有报复性的屠杀和抢掠,就算是尼子晴久当面也挡不住下面士卒要屠城的压力,更何况小小的尼子义久和有心无力的宇山久兼了。
坐在天守阁内的浦上宗景望着城内外燃起的战火,不禁愤愤的望着无尽的天空,他看着两个年幼的儿子还在一起玩着球,感到一阵的悲凉从心头涌起,又看了一眼安坐在一旁的鹰取夫人,摇摇头绝望的安坐在榻榻米上,默念着一些乱语。
这时候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延原景能全副武装的跑了进来,半跪在门口朗道:“主公,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攻破了三丸,宇喜多直家不战自降,二丸告破,正向天守杀来。”
浦上宗景心中默念了一声“已经,已经到时候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正在玩耍的两个儿子面前:“太郎、次郎,你们也是武士的儿子,对吧?”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儿子吃了一惊,抬头望着父亲,点点头应道:“对。”
浦上宗景说道:“你这么说,父亲就放心了,你还小,走得慢,恐怕不能和大家一起走到冥界了,你先行一步,向轮回的路口走去,在那里等着父亲到达。”说着,浦上宗景突然从腰间拔出胁差,照着两个儿子接连刺出两刀,刺破了两人的胸膛。
鹰取夫人“啊!”的跑了过来,抱起稍小一点的孩子愤恨的抬起头来望着浦上宗景,好一会,抽出匕首,对着脖子就是一刀,香消玉殒。延原景能倒退了一步,他没有想到浦上宗景会如此决绝,踉踉跄跄的后退靠在廊柱上。
浦上宗景看着刀上的鲜血,扭着嘴笑了,“能够死在伊达小儿前面,已经值了!”说着静静的坐在榻榻米上,闭上眼睛,慢慢扯开衣裳,他态度从容,用白布擦拭去血迹,默默地举起了胁差。
浦上宗景自言自语道:“敌人大概就要攻破天守阁了!”猛地将刀尖向左腹刺去,猛地将刀向右划去,好想割到了要害,裹在腹部的白布顿时一片血红,浦上宗景脸色凄白。
正在此刻,天守阁临门一脚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大喊声:“撤,撤,快撤,伊达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侧翼。”
未死绝的浦上宗景听得门外的叫骂声,大喊道:“小儿……”刹那间浦上宗景倒地身亡,屋内一片狼藉,全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