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川上郡平川町的丘陵下热浪滚滚,这里本来是多雨潮湿的地区,可是连日的热浪让人不得不联想起前几年的旱情,让人的心情也变化得阴郁不已。气候的变化本来就会牵动人的情绪,一旦恶劣的天气持续好几天,就会令人联想到,是否即将有不祥的事情降临。
大田原城的城主细川晴兼拂着长须抬起头看着冒着金花的天空,嘴里不停喃喃地咕哝着:“虽然刚刚下过一场雨,可是平川氏的人太过可恶,竟然在上游筑坝,可恶的东西,平川氏昨夜叮叮当当响了一夜,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细川通兼有一个高贵的姓氏,他确实和备中细川有那么一点关系,他的父亲曾经是管领细川高国侧近,娶了细川高国的侍妾为正室夫人改姓细川,后来辗转成为了大田原城主,传闻细川通兼乃是细川高国的遗腹子。
当然传闻就是传闻,也不能够当真的。
大田原城坐落在平川町,平川町本来就是平川氏的老窝,一山不容二虎,互为夙敌,这种关系更是在平川久亲成为三村家亲妹夫后达到了顶点,靠着大田原城坚固一时间倒是无法攻克,只不过每年逢农作物收割时期,平川氏必定带人前来收割稻米。其实平川氏来的目的并非专程来收割稻米,他是想要攻克大田原城,然而每次来包围,大田原城出城野战打不过只能够笼城,笼城平川氏又攻不破只得每年都来收割稻米聊以自慰。
每当秋天到来,细川通兼都是一阵头疼,年年被平川氏收割稻米,大田原城早已经是岌岌可危,城内外町民离散,要不是细川氏一族苦苦支撑着,否则早已经城破人亡了。
他的嫡子细川通政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父亲,脸色有点苍白,一向坚强好胜的他到今日却有点心理憔悴无法自拔的感觉,低声说道:“父亲,昨日平川久亲暴起杀人,将他的亲生父亲平川亲丰,同时死去的还有他的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可以说损失惨重,不过平川久亲为了抵挡来自外敌的入侵定然会在今年加大对大田原城的进攻力度,就算是像往常一样收割稻米的话,我们也无法支撑下去了,稻米和守城兵马严重不足,可能……”
细川通兼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的劳累,他的父亲曾经是细川高国的近侍,他最大的靠山就是细川高国的外甥细川通重,那细川通重现在逃亡伊予,鞭长莫及,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野洲细川氏,真的不行了嘛?!”
细川通政和细川通兼不一样,他是生在备中长在备中,可以说是备中国出身,完全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受过细川高国的恩德,他对于野洲细川氏颇为反感,要是野洲细川氏还如以前那样风光,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要被小小的土著平川氏欺凌至此,颇为不耐的说道:“父亲,细川通重现在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我们,我们兢兢业业在平川乡数十年,可是到头来还要忍受平川氏这个蛮夷的欺凌,要不是省吃节用恐怕早已经被平川氏吞并了,而且这两年来我们的族人损失惨重,已经所剩无几了,再如此下去不用两年时间我们这一支细川氏也要灭绝了。”
细川通兼本身就不是一个腐朽的庸才,否则也不会被势大的平川氏压着打了十多年还没有垮掉,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方才压制得平川氏只能够在平川乡窝里横,只是现在老了,有点念旧罢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太郎,你真的认为那好色成性的伊达政衡氏一个不错的选择?!”
细川通政苦笑了一声,说道:“父亲,我们还有的选择吗?!据传他现在完败三村家亲,夺取了鹤首城,成为了左右备中国局势的势力,听闻他的兄长正是死在平川久亲的手上,和平川久亲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夙敌,或许正是因为被那伊达政衡压迫的窒息下,平川久亲方才下克上杀兄弑父犯下了巨恶之事。一旦让伊达政衡知晓平川久亲犯下的罪行,他会放任不管嘛?!到时候我们将会受到两面夹击,难道投靠恶贼平川久亲嘛?!”
细川通兼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全身的压力,脸色轻松了不少,说道:“这,太郎,你的却成熟了,我也可以放下身上的压力好好去高野山修行去了。”
细川通政乍听父亲细川通兼要将家主的位置交给他,好不惊讶,但是长久以来的嫡子生涯已经让他随时做好了接替父亲职位的整备,也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色,这让细川通兼欣慰不已,他低头思量了片刻说道:“父亲,这……如果现在我们倒向伊达政衡,该派遣谁去合适呢?”
细川通兼点了一下头说道:“这些事情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细川通政嘻嘻思量了片刻说道:“父亲,原本我的几个孩子弥五郎、与八郎、三左卫门的年龄都挺合适的,可是如此一来还是无法表达我们的诚意,您也知晓伊达政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竟然连三村家亲的正室夫人也不放过,直接纳入房中成为他的侧室夫人,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要不是三村家亲刚刚吃了一个大亏,损兵折将早就派兵报复了,可是他不仅将三好夫人纳入房中,还光明正大的在家臣面前炫耀,十足的色鬼模样,可是父亲您真的认为他是一个色鬼嘛?!认为他是色鬼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