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寻常的轻便马车驶出洛邑。驾车的是个身穿兽皮白衣的青年,头发随意的拢在脑后。车辕右边坐的是个俊俏书童,唇红齿白,黑衣黑帽。马车前后跟着十几个骑着高大健壮龙马的侍卫,另外两辆马车上还有几个丫髻仆役随行。
这是标准的富贵家子弟出游的队伍,很是常见。队伍出城后向着北方而去,目的地是宜城城外的崇山峻岭。
岳山这一大片山脉靠近洛邑、宜城等大城邑,由于附近人口稠密,客商往来众多,很多昭礼宫的大修士、诸侯贵族和富贵人家都在山里建有山庄或别墅。很多修士家族或者仙家门派也在这边建有清修的房屋和洞府。还有很多已经在朝廷归仪院注册过或者依附于各仙门的妖族、鬼修、精怪家族等在此聚居。
选择这个时候躲出来是姬南经过精心考虑的,此刻的洛邑城内外乱成一锅粥,即使有心人都猜测鸡鸣镇外的大战和他有关,但是没有任何表面的证据和他有联系。他始终在天伤殿内闭关修炼的信息可是所有势力的眼线们有目共睹的,二十几个侍卫日夜守在练功房门口没有离开半步。
他是刚刚修炼出关的,练功颇有进境,欣喜之余,外出游玩散心。至于城内外乱糟糟的样子,和他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傀儡小殿主有什么关系。
其实,贵族和上层人物们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的同类,只要干掉一个拥有财富和领地的同类,大家就可以愉快地吃肉了。贪婪的本性使得他人在陷入困境时,能伸出援手者稀少,而趁机落井下石者却屡见不鲜。
这段时间就是留给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一个爆发矛盾的时间。既然你们已经看出宫家不行了,下一步怎么办就要考虑好,该动手就动手,该站队就站队。而宫家也要仔细的考虑好,是选择投降今后当个富家翁,还是选择血战到底,也许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宫家的底牌,在昭礼东宫无孔不入的渗透下,姬南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看宫涅怎么选择了。
车队走了二十余日,沿途游山玩水。进入了群山内又走了几日,来到山坳处的一大片宅院处。风流倜傥的少年涂图陪着一位英俊儒雅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子门口正在恭候,两人抢前几步躬身施礼:“草民涂展(涂图)恭迎殿主。”
涂图朝着跟在姬南身后的贡布、清欢嬉笑着打了个招呼,几人早已经非常熟悉。
姬南身穿紫色便服,腰佩长剑,自有一番玉树临风的气质。他下车扶起中年男子,微笑说道:“冒昧来访,打扰涂先生了。”
“殿主光临,蓬荜生辉,受宠若惊,里面请,里面请”,涂氏家主涂展微微弓腰,伸手邀请姬南一行人进入宅院。
宅院很大,院内清静幽雅,房舍精致,周围松涛阵阵,零星古木参天,落叶路旁移植有野花点缀,幽若芬芳若有若无。此情此景犹如画境。早有人将侍卫们领到了别院内安置行囊坐骑。
宾主落座,下人上茶。待下人退下后,涂展站起,微笑拱手说道:“承蒙殿主看得起我涂家,只是之前咱们素无往来,不知贵客登门何事,涂展诚惶诚恐啊。”
姬南放下茶杯,示意贡布出去守在外面,笑着说道:“涂先生,冒昧打扰,客套话不说,咱们开门见山,我此行是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感谢您前几天派佩佩姑娘去保护我的夫人,姬南感激不尽,第二件事是想在此扰唠借住清修十几日,第三件事是想和您谈笔生意。”
“殿主,您太客气了,听闻贵夫人之事后,我们无不为夫人的忠贞痴情所感动,涂氏能为殿主尽一份心意是我们的荣幸。只是您是天伤殿的殿主,天下有数的大人物,您到我这里庄子小住,我涂氏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啊。我们一点准备没有,怕怠慢了殿主和各位仙师啊。”
“涂先生客气了,没什么怠慢的,我们的吃喝自己解决,只是需要一处清净宅院即可,也不需要贵庄之人伺候。十几日之后就走,希望涂先生不会是不欢迎我们吧?”
“不敢不敢,我涂氏欢迎还来不及呢,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请您稍坐。”
涂展拉起脸带愠色的涂图走出大厅。走出不远,涂图忍不住说道:“父亲,他这是何意啊,我们本是好心帮助与他,他却到我家来强住,难不是我们帮他还帮出了错,还是以为他势大我们便怕了他们不成。我这就去问问文良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涂展一边思索着一边摆手道:“别急,先想想怎么回事。姬南是昭礼宫的大人物,根本不会看上咱们这点产业,况且我们是天究殿的藩属家族,这点事昭礼宫的上层人物都知道,姬南不会不知道。那他是为什么来的呢?我们涂家本来和他天伤殿从无来往,唯一的一点关系就是你和文良有点交情,前段时间我们派了你妹妹佩佩去了台城。他要是来为难我等应该还不会,可如果不是为难我们来了,事先不通知便来强住十几日是什么意思呢,是给天究殿难堪?……”
“……刚才还说要和我们做生意,这是何意,据我所知天伤殿的对外经营都是在宫涅的把控下?二十多天前,听说鸡鸣镇外散修和宫家大战,宫家损失惨重,树祯失踪,这个时候,他这个殿主跑到咱们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说宫家要倒了?咱们还是吃亏在对消息了解的滞后啊……”,涂展有些懊恼的说道。
涂图也有些着急,“我去找文良大哥吧,问问他也许知道?”
涂展摇头道:“要是坏事的话,以文良的性格肯定会提前告诉你。既然没告诉我们就不是什么坏事,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好好的招待他们。毕竟和天伤殿殿主有了交情,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去安排吧,把东院让出来,让他们住进去,咱们的人也不去打扰,就在边上看着就行。是祸躲不过,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吧。我去给天究殿报个信。”
是夜,岳山南麓的这一大片宅院内,涂氏东院的正屋,除了附近的几个侍卫,屋内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主人仿佛早早休息了。门口笔直的站着贡布,暌舸带着其他侍卫住在附近的房间内。
屋内黑暗中,姬南静静等着夜深人静之后才站起身,对黑暗中说道:“你晚上出去探查消息,早上要及时赶回来,要让外面这些侍卫看见你,就说我这几天要清修一下,过几天再走。”
“好勒,放心吧。”清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姬南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剑,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悄无声息像片落叶潜入夜色,几息之后,他出现在几里外的树林里,宅院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消失。
姬南辨认了一下方向,身体再次变轻,仿佛虚化,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又已是数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