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1 / 2)

鹤车落地。

这里灵气更浓郁了,山雾从帘外飘进来,隗喜有些头晕目眩,心脏也急跳着,身体几乎不能动。

谢清芝给她喂的那颗清心丹显然不足够让她能在这里轻松行动。

“姑娘,请下车来。”外边,侍女恭敬的声音传来。

“就来。”隗喜抖着无力的手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颗那蔟草制成的药丸吞下。

她深呼吸缓了缓,察觉手脚能动了,人舒服一些了,才是起身,从鹤车里下来。

侍女随侍在外面,见那白纱逶迤,一只纤细白润的手伸出来,忙抬手去搭。却立时便被那玉白的手凉到了,这样的春日,那手却寒水一样冰。

“谢谢。”轻柔的声音随之传来。

侍女回过神,抬头便见那女子站稳了收回了手,亭亭玉立站在面前,面容雪白清丽。

她忙低下头来,“姑娘不必言谢。”

隗喜抬头看面前这座巍峨雄丽的殿宇,气派恢弘,廊柱上雕琢着繁复华丽的浮雕。想到从前她和闻如玉因为囊中羞涩,常住山洞。偶尔住在城里,也是住最便宜的客栈。

桃溪村的那个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屋舍了。

“隗姑娘,家主正在内城议事,请在里面稍等片刻。”闻炔已经到主殿了,他见面前的女子仰头看着这座殿宇时眸光有泪,心中更是好奇,稍等了等,才是出声。

隗喜收回目光,胭脂也掩不住气弱的脸,她浅浅朝他笑了下,抬腿往里去。

只是闻炔却没有跟进去。

隗喜往里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门外最后一缕光暗去。

天有阴雨,殿内的光线昏暗,点了灯火,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过多的摆设,她如今站的地方显然是会客之处,但没有人。

往里走就是内殿了。

隗喜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脖子里的青玉佩,没有往里走,而是在一张圈椅上坐下等着。

闻无欺坐在房梁之上,垂眸看下面低着颈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

昨日在外城见过她,人群里白得会发光的人。

他动了动指尖,无形中似有一根透明的丝线,触须般朝着她探去,轻轻缠绕过她柔软的颈项。

凡人,病弱,心疾,中毒。

……好看。

隗喜似有所觉,眉头微微一蹙抬起头来,她总觉得有什么在窥视她,可她往四周看去,分明入眼可见,没有人。

她抬手去摸颈项,有些痒。

闻无欺手指轻绕,丝线轻轻在隗喜脖颈里抽离,快速在她手背上滑过,那抹灵力重新收回,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低头嗅了嗅。

好香。

隗喜轻轻挠了挠脖颈,那股痒意已经没了,但莫名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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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本以为要坐在这等很久,却没想到大约半个小时后,殿门外就传来动静,侍女们恭敬行礼的声音。

她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人也不自觉站了起来。

殿门被推开,有人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人随意穿了件宽袖白袍,腰间束了根玉带,清瘦高挑的身形,比从前仿佛还要高一些。他的头发半挽着,墨发随意流泻在背后,温润清雅,美如冠玉,浮岚暖翠不及他容色半分。

此刻他一双明净清澈的眼遥遥望过来,唇角微微翘着。

“听闻姑娘要见我。”

那天在外城距离远,看得不甚清楚,可今天,隗喜看得清楚。

三年多没有见过的一张脸,连此刻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但他的魂体是黑色的……真的是黑色的,她从前辨别妖邪从来没有失误过的,人的魂体即便入魔都不会变的,所以闻如玉……

可那还是闻如玉的身体,她的心脏又咚咚咚狂跳起来,眼底的酸涩止不住,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与崩溃终于在此刻倾泄出来。

隗喜呼吸急促,视线模糊,崩溃的脑子再不复之前的清醒,她恍惚着朝他走去,有一瞬间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

她的脚步混乱,她走得越来越快,在心脏快要承受不住那样剧烈的情绪时,往前扑倒,摔在他胸前。

她紧紧抓住了他衣襟,手背上青筋都清晰可见。

“闻如玉……”隗喜的声音很轻,颤抖着,带着丝绵长的哭腔。

女郎的身体柔软,清浅的香气瞬间盈满鼻息,闻无欺浓长的睫轻颤,本就滚烫的身体似要被她点燃了。

他呼吸一促,浑身僵硬,一时没有动,不动声色观察着她。

隗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真奇怪,对方明明灵魂已经是那样邪恶的黑色,可是身体却还是闻如玉的温度,那样温暖,碰触到的一瞬间,便让她总泛着凉意的身体复苏,想起来曾经在冰冷的雨夜里、在山洞里羞涩却紧紧相拥的日子。

这确实就是闻如玉的身体,她不会错认的。

隗喜哭了。

她的心脏紧、窒的疼,仿佛就要被潮水淹没,喘不过气来,她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可他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轻轻环住她,带着戏谑的温声笑她说“哎,小喜你别哭啊!”了。

他不会抬手环抱她,他的身体都是僵硬而紧绷的。

隗喜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依旧清透如山泉,甚至同样的温煦,只是那样陌生:“姑娘请自重。”

闻无欺鼻子翕动,轻轻嗅了嗅隗喜头发,眯了下眼睛。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可真香啊……

隗喜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抠进掌心里,神智在闻无欺的话里渐渐回来,但酸涩的眼睛控制不住眼泪,她忍着心脏的疼痛,强忍着没有昏厥倒下。

他不是闻如玉,他是闻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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