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是过了小三个月,期间想来探望她的人基本也都被回绝了, 彻底闲下来的她也没别的事儿干, 挑着这段时间, 把黎荀落曾经写过的那些书, 和已经被改编成影视的剧全都看了一个遍。
然后她发现,不管是哪一部剧里面, 都似乎多多少少的带了些许她们两个的影子。
好的、坏的, 惆怅的、欢喜的,全都有。
钟携久在室内,无聊了就刷刷微博,她现在不在外头露脸, 就连微博也从三个月前开始彻底停更了, 现在用的是小号。
团队的意思, 是与其在这几个月里面刷那些没什么用的存在感败坏观众路人缘, 不如在三个月后直接攒个大的, 一次性出击。
至于攒什么, 他们也没跟钟携说, 钟携也没问,当下也不管了, 总之肯定是得以她身体为重, 不会太过分。
只是到后来, 不觉有次出门的时候,钟携都看到了满布在空气中的星星点点的雪花。
这时候她才恍惚的问了句,“今儿几度啊”
她入院的时候算着怎么得有十月,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现在算算得十二月末快一月了吧
范小简低头一看手机,把外套给钟携紧了紧,说,“零下八度了姐,散散步差不多了就回屋吧,外头太冷了。”
钟携在外头流连忘返的不愿意回去,近期她身体愈发的好了,大夫也早就说了可以出院的事儿,但是黎荀落却开始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这些天总不出现,说是忙。
她心里有点没底,说,“你落落姐人呢”
“不知道呢,忙吧。编剧每到年底都忙,好多剧都赶在大年档上映,通宵的改本都是常有的,饶是她那有吴老师在那顶着都不行,照样得赶大夜。”范小简絮絮叨叨的说,“不过你也得赶紧出院了,你这要是再不出院,你真要被那群小门小舍的杂牌娱记给写死了。”
钟携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也是,太久没漏过脸了。”
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冲着范小简说,“小简,你看看我,我状态怎么样”
范小简特仔细特认真的盯了一会儿,然后说,“胖了。”
硬要说,在医院住这么几个月,钟携就跟正常人生活没两样什么保养什么美容,那一概是没做过的,皮肤倒不至于说不好,但肯定比不上从前精细保养后的细腻了。
钟携闻言,顿时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然后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你落落姐呢”
范小简一脸迷惑,说,“忙呢呀”
钟携沉下脸,开始盯着屋里电视上那一张张妖艳的脸,半晌,说道,“我得出院。”
是得出院,而不是要出院。
范小简眼皮一跳,顺着钟携的眼神望向大屏幕屏幕中间正巧是之前黎荀落说过的,她挺喜欢的一女歌手,唱跳全都不在话下,尤其是腰,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范小简默了,说,“那明儿一早我给我落落姐打电话”
钟携矜持的一扬下巴,准了。
范小简就是一个白眼儿翻上天,钟携这些日子,那是真越活越回去了,本来奔三的年龄直接后头少了个零,开始往三岁以下走,有几次连叠字都说出来了,给黎荀落当下恶心的就是一阵哆嗦。
“怎么说出院就要出院了”黎荀落接到电话的时候,旁边嘈杂的很,显然在布置一些东西。
范小简打电话打的心里也发憷,虽然大夫一早说了可以准备出院了,但是钟携毕竟伤得重,贯穿左胸这事儿搁谁身上不得躺个大半年的静养这才三个月就要下地搞事情,别说是黎荀落,她都想狠狠给钟携一棒槌。
但是她不敢。
可是她敢告状。
“我也不知道啊,就那天说她胖了,然后她就非吵着嚷着说要出院。”范小简一阵叹息,“这两天整天跟我闹着说她皮肤糙了得去做护理,还嚷嚷着不想喝炖汤了要吃低脂减肥餐落落姐你快回吧,我降不住她啊”
黎荀落一阵沉默,半晌,她低声说,“我这太忙。”
范小简听见这话和这语气,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的表情变化钟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是范小简当着她面儿告状也没事儿,她就等着黎荀落骂她呢,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黎荀落生气骂她两句,她反而觉得浑身舒坦。
察觉到范小简脸色不对,钟携皱皱眉,将手机拿了过去。
手机里头有黎荀落的半句没说完的话,“太忙了,这几天就剩下最后一部分结尾的稿子没写完,她非要出院你让她出吧,照顾好就行。”
钟携静静地听着,到了最后,她听着黎荀落那边安安静静只剩个呼吸的声音,脸上还能攒出一个笑脸来,说,“就没了”
“钟携”黎荀落显然一愣,旋即笑了,说,“嗯,还有什么好好照顾好自己。”
钟携那一下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个硕大的拳头死死捏住,紧的她一瞬间冷汗遍布全身。
然后她笑着和对面说,“好。”
电话挂断。
钟携和范小简彼此相顾无言。
范小简瞬间红了眼眶,磕磕绊绊的说,“姐”
钟携扶着床头,静了一会儿,然后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激的从气管到胸膛一直到肺都是疼的。然后她说,“你落落姐有多久没来过了”
范小简算了算,咬着嘴唇说,“得有半个月了,说是年底赶工忙姐,你也了解她们编剧这行,到年底就是”
钟携摆摆手。
然后她说,“算了。”
范小简的话戛然而止。
钟携又躺了回去,盖住眼睛说,“这院我不出了。”
范小简期期艾艾的探头看了看,半天看见从钟携眼角落下的一道水痕。
她在床头等了会儿,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
本来不是好好地吗怎么一扭脸又闹别扭了能因为什么啊
团队最后给钟携安排的,把重伤过后的第一次亮相交给了水果台,作为压轴嘉宾出现在大家面前,唱最后一首慢歌。
钟携从前学习的时候,也练习过声乐,这首歌因为考虑到她身体缘故,也算是精挑细选过的,而且半开麦,不可能发挥不稳定。
当天,处在后台,钟携已经化完妆,一个人呆在休息室里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墙上时间正好,她登台时间是跨年前五分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整,黎荀落也已经足足二十天没再出现在过她面前了。
“姐,该上台了。”范小简在后头小声的喊,这几天钟携一直低气压,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范小简也不敢。
黎荀落一失踪,整个人真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不回,猫也交给了朱霜帮忙养着,整整二十天,就好像没人见过她。
钟携点点头,任由范小简帮她提着裙摆,在工作人员搀扶下等待着登台。
上台前所有工作人员都捏了一把汗,范小简在底下更是出了浑身的汗,不停的盘旋在后台和监控周边,生怕钟携在顶上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
然而属于钟携的红色灯海十分瞩目的几乎贯彻了整个观众席,轻歌轻缓神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在听到那句逝去的往昔已不可追忆,曾活着的爱人啊还低声在耳畔问着油盐柴米的时候,范小简也没来由的满眼的眼泪。
最终,以一声低低的长叹,钟携将这首爱人已逝完全演绎。
没人看到钟携低垂的睫毛之下深深藏住的泪意。
台下一片哭喊,嘶喊和最后低低合唱的尾音。
在下台之后,她就把话筒扔到了一边儿,说,“这破歌儿谁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