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暖和。
可饶是黎荀落再不怕冷,在这种室外温度直达零下几十度的夜晚, 真要脱了衣服去洗澡, 那也是极其的需要考验的。
屋里是有一个浴缸的, 这里的住宿并不便宜, 来来往往的人们很少能有住得起的。这样的房间基本没有人启用过。
毕竟从居住地到达珠峰当地, 本身所花出去的费用, 就已经是很多人要攒好几年的钱了。而像是住宿这种, 常人愿意忍耐,十几天、二十天在当地不洗澡也都是常事。
只不过她们家落落有点洁癖。
钟携笑着抚了抚黎荀落的头, 说道, “我去给你放水,等里面热了, 你再进去。”
黎荀落乖乖的点点头,室内外温差过大,导致她这会儿的脸蛋有些坨红,看着像是两团猴屁股, 怎么都下不起。
这一眼看过去,反而是给钟携自己逗笑了。
她摇摇头, 进去收拾浴室, 再清理浴缸, 不知不觉间, 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导演这时候从外面敲了敲门。
钟携看了一眼里面昏昏欲睡,正抱着当地很少有的水果开始啃的黎荀落,把大门微微掩上一些, 挡在外面,说道,“什么事”
“有点事情要和您说一下。”小导演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台本,并没看,团成团塞在自己手里,显然很紧张的样子。
不远处的监控室内,还有不少扒在门边的小年轻,一个个的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张望。钟携看着,便是一阵失笑。
愿意来珠峰这样外景的,要么就是刚入没多久的新人,要么就是跟组很久,主要负责器材部的老人。这些姑娘估计都还是新人,看见自己,难免会觉得惊喜罢了。
她笑了笑,说道,“有事说吧。”
“是这样的。”她手里的台本终于被平铺开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标记。
钟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看起,便听她慢慢的讲着。
“气象台那边发布了风暴预警,说接下来七到十四天内可能会出现雷雨风暴,所以您和黎老师的日程上可能要因为这个稍作一些调整。”小导演将台本递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说,“当、当然了那个,咱们组内道具什么的全都是万全的,主要还是看您这边。”
钟携大致的看了一下,说道,“行,我知道了。”
小导演半天没走。
钟携看了看她。
小导演这才说,“那个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您和黎老师,还能复婚吗”
“实不相瞒我是黎老师粉丝,铁粉,真的铁粉我粉她粉了得有八年了,从她开始写第一本开始我就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来当编剧也是因为她”小导演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给自己眼泪都快说下来了,这才捂住脸,哀嚎一声。
钟携叹了口气。
然后她回过神,却发现屋内本来在觅食的黎荀落已经不知所踪了。
想了想,她还是沉吟了一下,说道,“会的。”
小导演当下就木到那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终于,钟携将门关上反锁,回去找某个已经失踪了的小朋友。
小朋友最终在浴室内被寻找到,她已经扒光了自己,整个人都躺在了充满了泡泡的浴缸里面,眼睛微闭,呼吸酣畅,已经睡过去了。
站在门边,钟携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无奈。
本来今晚上趁着鹿肉和烧酒的劲头想做点别的,但黎荀落这样子喝了酒之后再一洗澡,她倒头就能睡,还做什么别的事情,先顾着这小祖宗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要按照之前黎荀落和钟携规划好的行程从日喀则离开,前往绒布寺。
得知他们今天的行程是要前往绒布寺,便热心肠的给了些许的建议。
“人不多的时候啊,你们可以转一转经筒,去摸一摸上面的珠秃,来回想一下自己这一生。”老人站在柜台后面,粗长又浓密的眉毛全部花白,双眼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精明,“不少人来了珠峰,再走的时候,就卸下了身上挺多的负担,挺多的枷锁。这个地方,是来洗涤的地方。”
当时钟携和黎荀落正在屋内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没觉得是对自己说的。
一直到老人站在了她们面前,给了两人一串由古木色的珠串做成的手链,她们才回过神来,那话是对着她们讲的。
路上,黎荀落捧着她的平板电脑聚精会神,头上还贴着一个降温贴她说那是提神醒脑用的,事实证明,还真的挺管用,也就比冰块好一点,贴在哪整个脑袋都是木的。
“姐姐,我跟你说,我还是觉得那个老大爷就是在坑我们”黎荀落举起右手,上面的珠串和颜色艳丽的丝线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显眼,“两个手串就要一千块钱他咋不去抢呢他”
钟携一直在忍笑,见黎荀落这模样笑得不行,说道,“到了地方了,该花就花吧。说不定,他说的也是真的呢”
黎荀落一想也对。
然后她喃喃自语着说,“就冲着这一千块的手链,我也得把那两排的经筒给摸秃了不多摸摸我这简直是对不起我自己啊”
钟携一直在忍笑,半晌,伸出左手摸了摸黎荀落的脑袋。
珠串一共两个,他们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