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如丝,随风连绵,琴音高亢,荡气回肠!
琴箫合奏之和谐,完完全全嵌入这一方天地,响彻每个人的脑际,演绎出完美的另一方世界,在场之人无不被这琴箫之悠扬拨弄得心潮起伏。
突地,琴音铮铮,似有杀伐之意,箫声仍是温雅婉转,未几,互换,琴声柔和,箫声锵锵。
两音忽高忽低,交替轮转,相互应和,极尽繁复变幻,更加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血脉贲张,包括李渊在内,皆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目光齐往极乐的声乐源起处望去,但看见的尽是虚幻……
乐之极巅,如观画卷。
声音本是没有颜色的,这时却居然有了颜色,且是浓墨重彩。
琴箫之声渐渐高昂,大音希声,极尽虚无,脑海中梦幻的彩卷则好似随极情而变作水墨纯色,意境深远,旷达无垠,最后停在世界的尽头,归于回味无穷的深度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时明亮清晰起来,唯见那双按琴的玉手,和刚离箫的红唇,久久难以回神……没人能将眼睛挪开须臾,无不迷醉在这倾国倾城的绝色画面内!
忽然间欢声雷动,喝采声传染一般迅速震殿响起。
庞玉动容难平,心潮起伏的道:“真不知谁家男人有资格作这两位大家的裙下之臣。素手拨琴,红唇弄箫,极乐伴耳,极情入心……真乃人间极景也!”
红拂女叹道:“秀芳大家的芳心早有所属,玉公子勿要痴心妄想。”
在座诸人无不动容,神情虽是各异,但大都充满妒忌之意。
庞玉更是听得浑身剧震,忍不住问道:“那人才是真正令人既羡且妒的幸运儿,究竟何人,只要本公子把此讯传出,包管有很多人会找他拚命。”
红拂女微微摇头,和夫君李靖相视一眼,两人皆未做声。
之前掳走尚秀芳,的确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命事,李世民也只敢私下里做些安排和交代,其实整个天策府也没几个人清楚,自然也没几个人知道风萧萧和尚秀芳的关系。
除了李靖夫妇外,长孙无忌也是知情人之一,他往同席的弓辰春和莫为各瞟一眼,低声道:“此地不宜谈论,慎言。”
红拂女和李靖深以为然,其他人虽然极尽好奇与嫉妒,见状却也知趣不问。
宫娥此时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桌上又是一番热闹,好似忽然间便淡忘此事。
但自然谁也忘不了方才双姝琴箫齐奏的绝色之景,嘴上好似热烈谈论着不相关的话题,实则人人神思不属,尤其是在座的男子,眼神皆止不住的往尚秀芳和石青璇的席位瞟去,就连一向稳重,娇妻还在身侧的李靖都不例外。
可见两位大家方才的演出是何等的惊艳,无人能不为之倾倒,诺大得太极殿,加起来千余人,如今十有八九都在或明或暗的偷瞟两女。
不过当酒过三巡,三百名雄纠纠身披战甲的禁军卫士,从正殿门列入,开始表演“兵舞”,同时李建成领着亲贵谓向李渊祝酒,天策府诸将的心思渐渐回归。
大将尉迟敬德神色凝重的道:“待军阵操演完毕后,便是御前比武,建成太子定当发难,秦王怎还不现身主持局面?”
包括弓辰春和莫为在内,同席大半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长孙无忌淡淡道:“既然陛下都无问及,显然是对秦王另有交代,咱们只需安心参宴,其他无需多虑。”
李靖夫妇相视一眼,他俩是知道李世民如今行踪的寥寥几人,但听长孙无忌的口气,竟好像也十分清楚,这让他俩十分意外,暗忖或许是李世民对长孙无忌另有托嘱。
长孙无忌这番话听在余人耳内,使诸将都放下了提紧的心。
也对,若李渊不清楚李世民的行踪,这会儿大宴时肯定会问及,如今却只字未提,显然是对李世民另有要事安排。
长孙无忌乃是李世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一向多谋擅智,府内地位尤高,是诸将的主心骨,所以众人听后都深信不疑。
一直默默喝酒,从未做声的莫为忽然搁下酒杯,向长孙无忌道:“既然秦王未至,在下不胜酒力,不如告辞。”
众人尽皆愕然相望,暗忖他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李渊的面子都敢不给。
李靖忙道:“此乃陛下亲自主持的宫宴,恐怕不好擅自退离。何况……秦王事先有所嘱托,让莫师傅代李靖迎战可达志。”说着,往弓辰春投了个抱歉的微笑。
毕竟事前众人都以为李世民想让弓辰春去迎战可达志,这会儿突然改口,李靖是怕弓辰春因此心生不满。
弓辰春眼内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芒,似乎正在强自按捺心内不忿之意,干巴巴的笑道:“无妨。小弟正自忐忑,唯恐实力不济,丢人又丢面,让莫师傅出手也好。”
莫为沉默少许,道:“既然是秦王的意思,在下遵从。”
一席人继续饮宴,好似谁都没有去关注方才的小插曲,长孙无忌趁着离桌向他席敬酒的机会,拉住李靖到僻静处,低声问道:“李将军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为何要让莫为迎战可达志?”
李靖微微一怔,犹豫少许,又谨慎的往左右扫量一阵,方才悄声道:“秦王认为邪帝风萧萧定会设法进来浑水摸鱼,甚或至就潜在咱们身边,所以……”
他并不清楚李世民是否向长孙无忌交代过掳走尚秀芳的事,所以也无法向长孙无忌说明风萧萧正欲杀李世民而后快。
长孙无忌讶道:“弓辰春不正是徐子陵,莫为不正是寇仲吗?莫非你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李靖待一队行来宫娥走远,方才摇摇头,沉声反问道:“那么莫一心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