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后的黄昏,份外诡艳迷人。
通济渠河道中央,一艘小船扬帆分波,船行甚快。
寇仲负手于船头,面色沉凝,有种说不尽的感慨。
徐子陵从船尾转出,走到他背后道:“我们人少船轻,从东都追来的战船应该已被抛在远方。”
寇仲叹道:“我们从南方出发时,好像天下都给踩在脚下的样子,岂知波折重重,处处受人摆布,现在更为势所迫,要折返南方,关中过门不入,想想便教人颓然若失。”
徐子陵面现愤慨,极为不平的道:“我们辛辛苦苦替王世充击溃了李密,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叛,与这类人为伍,的确是与虎谋皮。”
寇仲咬牙切齿道:“这口气我怎都咽不了。不过敌众我寡,硬撼是自取其辱,除走之外,别无他途。”
徐子陵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怎都要暂忍这口气,别忘记尚有魔门在旁虎视眈眈,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寇仲有些疑惑不解的道:“按理说魔门就算瞧在风叔的面上,也不至于对我们出手,为何辟尘妖道竟不惜亲自来对付我们呢?幸好素姐早跟着宋师道同去南方,不然这次我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徐子陵皱眉道:“风叔向来居心叵测,谁知道他真在想什么,又真打算做什么?”
言外之意,说不定就是风萧萧首肯的。
“难说……”寇仲默默摇了摇头,思索少许道:“如果风叔首肯。来的就不止是辟尘,而是祝玉妍了。她比王世充加上辟尘更可怕。我总觉得其中有个我们并不知道的关隘,若不彻底弄清楚。将来定是个大麻烦。”
寇仲这回总算猜到点边,若非因为顾忌风萧萧的反应,祝玉妍定会不惜代价的将二人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寇仲不能说不聪明,也不能说没有智慧,但因身份地位的关系,并没有办法了解全局,更不清楚各大势力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他看来,能击破李密。怎么算都该是大功一件,王世充就算怕他功高震主,从而心生疑虑,也不该明目张胆的欲至他于死地呀?
他却不清楚,战役其实是为全局服务的,胜有胜的目的,败也有败的目的,如果战役胜而全局败,虽胜尤败。如果战役败而全局胜,虽败尤胜。
因为瓦岗军被彻底溃败的缘故,导致洛阳必须直面李阀之锋芒,根本独力难支。
何况大战刚过。击溃李密的同时,王世充一方同样损失非小,若李阀此时提兵来攻。如何能挡?
显然已胜在战役,却败在全局。
为此。王世充已不得不被迫向佛门做出极大的妥协,希望能让慈航静斋出面斡旋。以换得喘息的时间,让他能够腾出手来,消化并巩固瓦岗军的势力与地盘。
佛门正值洛阳新败,被魔门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会儿何止是喜出望外,简直欣喜若狂,提出的条件不问可知。
而李阀提出的条件之一,自然有赶绝寇仲……这里面的缘故,寇仲可能到死都弄不明白,还真以为王世充纯是心胸狭隘,见他功高,便心生杀意。
魔门刚在洛阳创下的大好局面,更于转眼间便付诸流水,且倒退何止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