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先前议得如此兴起,想来该是都知晓今日之事了罢,本王也就不多废话了,都说说看,而今这朝局究竟会向何方去?”
李贞一向以来,一直有个习惯,那便是每遇大事,必聚集心腹之辈议之,哪怕其本人心中早有定见,也不会行独断之举,此番李显屡屡重拳出击,已然影响到了朝局的走势,自然是件不小的事情,李贞自然是想听听众人对此究竟都有甚对应之策。
“父王,您来之前,孩儿等也正议着此事,依孩儿看来,此番东宫崛起之势已成,朝局或将两分,对抗之局面一成,于我越王府而论,恰是左右逢源的进取之良机,徐徐图之可也!”
李冲生就的急性子,心里头素来藏不住事,每有议事时,从来都是打头炮,此时自也不例外,李贞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是急不可耐地道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倩儿对时局有甚看法么?”
李冲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见识比起初至东都时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一番分析下来,倒也头头是道,颇有些可观之处,不过么,显然并不完全符合李贞心中的定见,只是李贞也没急着点评李冲的分析,而是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次子李倩。
“父王,孩儿以为大哥所言虽是正理,只是事情恐尚不到定论之时,宫里那位素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此番被东宫冷不丁打了一记闷棍,断无不找回之说,一旦其含忿出手,必将是霹雳之手段,东宫要想扛住绝非易事!”
李倩早些年与李冲的关系极好,可近年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渐有野望冒头,对李冲的世子地位起了些小心思,时不时地便要别一别李冲的苗头,早先李贞未归之际,哥俩个便已在时局的看法上相左,彼此辨得个不亦乐乎,这会儿一听自家老父有问,李倩自是当即便表明了于李冲有别的立场。
“荒谬,二弟屡次言及宫里那位会回击,试问又该是如何个回击法,而今帝诏已下,事已是定了调,又有甚可反击的,纵使要反击,那也都是后话了,真到那时,岂非正是我越王府一系腾挪借力之良机么?”
李冲性子是急,可人并不傻,自不会看不出李倩有与自己争宠的苗头,打击起李倩来,自是不余遗力,李贞都尚未发话呢,他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出言呵斥了一句道。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宫里那位的性子,又岂是忍气吞声之辈,此番事情必定尚有意外之波折!”
李倩虽算是聪慧之辈,可其智算却只能说是普通人中的聪明人罢了,离着当世智者的级别足足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自是不可能猜得出武后的谋算之道,要其说出武后将如何反击,显然超出了其的能力范围之外,然则其却绝不想在论战中输给李冲,尤其是这会儿自家老父在场之际,李倩更是输不起,但见其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已是耍出了手避重就轻的把戏。
“妄言,你……”
李贞未归之前,兄弟俩便已是争得颇有些火药味了的,自忖身份显贵的李冲对李倩屡屡挑衅自个儿的权威已是不满到了极点,这会儿一见李倩玩起了无赖手法,心中的怒气可就再也压不住了,眉头一扬,圆睁着双眼,便要当场发飙了。
“咳咳。”
李贞乃是老谋深算之辈,二子间的明争暗斗他自是心中有数,不过么,他却是从来不加以制止,只因这本就是天家子弟的宿命,大浪淘沙乃天经地义之事,当然了,李贞也不想让两子闹得太过,此际见李冲已是情绪失控,立马假咳了两声,制止住了二子间的争辩。
“父王,孩儿失礼了,只是此事重大,万不可不慎,孩儿以为我等此际当以坐观为上,静待尘埃落定为宜。”
李冲这些年的朝廷历练确不是白过的,尽管心中火气依旧中烧,可一听到李贞的咳嗽声,却能很快冷静了下来,朝着李贞一躬身,恭敬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为父心中有数,规儿可有甚想法么?”
对于李冲的长进,李贞自是颇为欣赏,但却并未多说些甚子,微笑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将问题丢给了年岁最幼的四子李规。
“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大哥、二哥所言皆各有其理,一切听凭父王决断,孩儿并无异议。”
李规与李倩一向投缘,可与李冲的关系也不差,夹杂在两位兄长间,自是颇为尴尬,实不愿轻易表露自个儿的看法,只是老父有问,却又不能不答,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含含糊糊地应答了一句道。
“嗯?”
李贞之所以每逢大事必议,倒不是他本人无甚大主见,真实的目的乃是在锻炼几个儿子,培养诸子思考的能力,毫无疑问,李规这等含糊的应答自是不能令其满意,眉头一皱,脸色不免便就此难看了起来。
李贞平素甚少发火,可一旦发起火来,那可是非同小可的,此际其脸色方才一耷拉下来,书房里的气温陡然间便寒了许多,首当其冲的李规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嫡亲姐夫裴守德的身上。
“王爷,此事恐别有蹊跷,若是小婿料得不差,东宫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裴守德一向自以为是越王府一系的第一智囊,素来以超然的面目示人,自是百般不愿参与到诸王子的明争暗斗中去,先前李冲兄弟俩激辩不休之时,他便是保持着沉默旁观的姿态,任由二子吵囔个够,若是李贞不问,他原本也不打算急着表态,可又不能坐视李规这个嫡亲的小舅子遭殃,若不然,回头怕又得被家中黄脸婆好生絮叨上几天,没奈何,只能是暗自苦笑了一下,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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