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德胜乃武后身边最听用的几名宦官之一,他既已下了令,一众小宦官们自是不敢多言,各自应了诺,围将上去,七手八脚地抬起贺兰敏之软塌塌的身子便向堂外行了去。
“儿臣等恭送母后。”
这一见贺兰敏之已被抬走,武后没有再多耽搁,对着李贤兄弟俩微一颔首,便即领着一众随从离开了大堂,李贤等人见状,自是紧赶着各自恭送不迭,须臾,武后一行人在羽林军官兵的护卫下转出了照壁,去得远了。
“严公公请了,您是宫中老人了,小王等自当以您为首,今夜这案子就请严公公拿出个章程来罢,小王等无有不从。”待得武后离开之后,李显飞快地与李贤对了个会意的眼神,而后一个侧转身,面对着严德胜,笑呵呵地打招呼道。
“不敢,殿下客气了,老奴只管看着,该如何行事还请二位殿下自便好了。”严德胜在宫中厮混得久了,早就成了精,哪肯去接李显塞将过来的烫手山芋,略退开一小步,一躬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显的提议。
“哎,严公公这是说哪的话,母后临行前可是交代过了,此事须由您老居中主持,我等兄弟只管按您老的意思来办。”严德胜话音一落,李贤立马也凑了过来,出言挤兑了严德胜一句。
“璐王殿下说笑了,老奴不过一卑贱之人,岂敢居二位殿下之上,此事万万不可,二位殿下有甚要办的,就请自便好了。”
这会儿大部分的羽林军都已先后护送高宗与武后离开,如今在园子里控制局面的基本上都是二王的护兵,别说严德胜手中没有圣旨,便是有圣旨只怕也指挥不动二王的手下,真要是他挂帅审案,十有要被二王装进套子里去,这等蠢事严德胜岂会去做,这一见两位亲王很明显是在挖坑给他跳,严德胜心里头可真是歪腻透了,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窝,可惜武后有令在先,他就算想走都脱不得身,不过么,这也难不倒经验丰富的严德胜,但见其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也不管李贤哥俩个是何反应,只管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走到大堂的一角,盘腿坐了下来,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哈,这老滑头!这一见严德胜玩出了一手眼不见为净,摆明了就是要耍赖的样子,李显心里头笑骂了一声,却又乐得耳根清净,也就不再去理会严德胜,正容看着李贤道:“六哥,天时不早了,明日一早须得结案,这就开始罢?”
“嗯,七弟言之有理!”李贤会意地巴眨了下眼睛,一本正经地假咳了一声,算是清了清嗓子,而后突地提高了声调喝道:“李隆、王凯,张泉、孙盛听令!”
“末将等在!”
李隆等四将都是李贤手下心腹爱将,早在羽林军撤走时便已奉命率部赶到了大堂之外,此际听得自家主子召唤,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冲进大堂,各自躬身应诺。
“尔等都听好了,今夜一案事关重大,本王奉母后懿旨,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务必找出园中诸贼何人才是首恶,尔等各率本部兵马将那帮无君无父之辈尽皆拿下,分头审,给尔等三个时辰的时间,查明真相,记住,本王只要真相,该如何办尔等看着办便是了,都听清楚了么,嗯?”为保密起见,李贤事先并不曾对一众手下有过交待,此际临到审案之时,李贤不得不多说上几句堂皇之言。
“诺,末将等谨遵殿下之命!”
李贤的话说得倒是冠冕得很,实则暗示的意味未免太过显眼了一下,众将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这话里所蕴含的暧昧,自是毫不犹豫地各自应诺不迭。
“嗯,去罢!”
李贤审视了一下诸将,见诸将皆已领会了自己的暗示,自也不想再多拖延,面色肃然地点了下头,一挥手,示意诸将各自行事,旋即,随着诸将冲出了大堂,堂外很快便是一阵骚乱宝然而起,然则无论是李贤兄弟俩还是端坐在大堂一角的严德胜都充耳不闻,全都如木雕泥塑一般,一股子诡异气氛就此在大堂上蔓延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