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有些湿了。
——————
吴承鉴这一去就两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叶有鱼因吴承鉴放权,满吴家园的下人都能指使得动了,她却没开口让人去打听。
冬雪心道:“姑娘不好做的事情,我得替她做。”便要让昌仔去打听,不料昌仔却病倒了——他在成亲的那两天钻水烤火、来回奔波,当时死撑着,等诸事一定,他一口气一松,人就病倒了。
叶有鱼赶紧让人请大夫来,这场病来得不轻,幸好他年纪轻生命力旺,病得虽重却没危险,只是需要一段时间静养而已。
安顿好了昌仔,春蕊她们也把人给挑好了,将人牙子的报价呈了上来,叶有鱼道:“去商功园看看穿隆赐爷在不在,若在就请他过来。”
商功园就是西关老宅账房的扩大版,是吴家园的办公地。不久穿隆赐爷就来了,见礼后叶有鱼开门见山,就将人牙子的报价给了他。穿隆赐爷扫了一眼,笑道:“贵了。这个价钱…”
叶有鱼截口道:“我不想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内情,只想请赐爷把这里头的水分给挤一挤。我们吴家不做冤大头,但该牙行赚的钱就让赚,只要是行市上的公道价便可。”
穿隆赐爷笑道:“我明白了,我去跟对方谈谈价钱。”
几个牙行的经纪都在外头等着呢,穿隆赐爷出去了有一顿饭功夫,就拿了七涂八抹的报价单子回来,把总价跟叶有鱼一说,叶有鱼道:“可以了,就按这个价格重新誊写一遍给我。”
这事传了出去,满宅子的下人便都知道这位三少奶奶虽然看着嫩,却不好糊弄啊,但她这般处事,别人也没得发脾气。
这事传到了老宅,蔡巧珠听说后微微颔首:“不意竟是个这般七巧的人。”
——————
这天晚上吴承鉴还是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叶有鱼去颐养堂时,恰好见蔡巧珠也来了,妯娌俩给吴国英请了早安后,叶有鱼道:“赶巧了,本来打算待会去西关老宅的,正有几件事情要向大嫂请示。”
吴国英挥手道:“有家里的正事,你们就先去忙吧。”
妯娌俩就告退到院子里来坐定,叶有鱼就将想要拆墙、并园、遣仆、买人等事,不厌其烦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将那张誊写好的价目单拿了出来。
蔡巧珠细细看了一遍,放下来说:“好,就这么办。”又瞧了叶有鱼一眼,忽然说:“昊官这几天是去南海二何先生处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叶有鱼有些愕然:“啊?”
蔡巧珠道:“你还没去过西关大宅,未见过你大伯,但他的身体,大概你也听说过的。他们兄弟两个手足情深,这段时日来,你大伯的延医、用药,昊官都是亲自过问的。承钧的主治是南海的二何先生,昊官每个月都会去他那里的,有时候一呆就是两三天。”
叶有鱼哦了一声,低了头。
蔡巧珠道:“好了,你先去忙吧,我再到屋里头跟老爷问问安。”
叶有鱼答应着,便带着冬雪回去了。
——————
蔡巧珠目送了她离开,才回房去,择要把这两日叶有鱼的事情跟公公说了。
吴国英甚是满意:“看来这细家嫂也是个贤惠的,能理事,还懂分寸。昊官的眼光不错,真不错!”
蔡巧珠道:“我也觉得这个弟妹好。就是…”
吴国英道:“怎么?”
蔡巧珠道:“昊官两个晚上没回来了,老爷就没发现?”
因为吴承鉴以前也经常夜不归宿,家里人都习惯了,所以吴国英竟然一时也没留意,这时皱了皱眉头:“不是为了公事?”
“现在都年底了,哪还有什么公事。”蔡巧珠道:“他这两天是在南海西池堂,但去南海之前还去了花差号一趟,从花差号下来后又去神仙洲喝了一顿闷酒,怕是和船上那位吵架了。”
吴国英眉头更皱了。
蔡巧珠道:“花差号上那位,从她在我们吴家危难时节能不离不弃,秉性应该也是不错的,就可惜了她的出身,实在不适合做昊官的良配。昊官是我们宜和行的当家,十三行第一等的大保商!有个外室也不算什么事,只是现在才成亲几天,他就又跑船上去,毕竟不妥。这内外、主次之别,总得分清楚。不然将来要闹出些事端来。”
吴国英微微颔首。
蔡巧珠又道:“刚才在三婶面前,我帮着遮掩了一下,实在不想他们小夫妻俩才新婚就闹别扭。可往后若老是这样,以有鱼的聪慧,她总能猜到的。老爷,你知道我素来不太管三叔那些风流事的,但有鱼这几日的处事,我看着觉得合意,是个我们吴家的好媳妇。又觉得昊官这两天的行事不甚妥当。所以我想,若得便的时候,老爷还是劝劝,花差号那边,能少去还是少去些吧。”
吴国英就答应了蔡巧珠,然而他却从来就没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