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看了短腿查理一眼,短腿查理道:“ok,我这就去!一定找到一个最好的医生来。”
吴承鉴这才继续奔向内宅,除了吴七春蕊,帮闲小厮都留在了外面,吴承钧的房外,吴国英双眉紧皱地坐在门口,双目无神,吴承鉴冲过去叫:“阿爹!你怎么坐在这里!”
吴国英仿佛被这声叫唤唤醒了魂魄,一把抓住了小儿子的手,叫道:“昊官!你快进去看看你大佬!我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不干净的东西进门!”
所谓“不干净”的东西,那就是阴间鬼差之类,守门这是要防鬼差来勾魂,一向精明、开吴氏一门家业的吴国英竟然说起这等怪力乱神的话来,足见其心神早已大乱。
吴承鉴看到老父亲这颤巍巍的样子,眼泪差点就要渗出来,却还是马上忍住了。
“放心啦,阿爹,大佬不会有事的。”
他安抚地拍拍父亲满是皱纹的手,推门进去,厅中站着二哥吴承构,见到吴承鉴,吴二少开口就责骂:“老三,你怎么现在才来!又到哪里花天酒地去了?”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则扑了过来,哭着叫道:“三叔,阿爹他,阿爹他……”
吴承鉴这会没功夫和二哥顶嘴,拍拍侄子的头道:“没事,三叔在呢。”就掀开了隔开内屋的雪绒纱布。
屋内一股病气扑面而来,一个老医生坐在床头,按着床上病人的手,一个泪痕弄花了淡妆、却仍不能掩其秀色的少妇站在床尾,盯着床上病人,眼睛片刻也离不开,直到发现吴承鉴进来,这才掩着嘴,低泣道:“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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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妇就是宜和行的当家大少奶奶、吴承钧的妻子蔡巧珠了。
她自十五岁嫁入吴家,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刚入门时吴承鉴还是个半大小子,叔嫂之间就没什么忌讳,吴承鉴也常常穿门入户,与哥嫂口头上都是没大没小。吴承钧宠着弟弟,蔡巧珠也就跟着丈夫宠着小叔子,十二年间在一个屋檐下,从半大处到彼此成年,叔嫂间的感情也与别个不同。
此刻她侍病了半夜,精神恍惚,单薄的身子摇摇不稳,恍若风中发颤的梨花,美人挂泪,更惹得吴承鉴心中怜忍。
昨天下午,叔嫂两人还在为月例的事情拌嘴呢,此刻蔡巧珠却将他视若倚靠,吴承鉴把侄子推出去,将声音放温和了,说:“大嫂放心,我在呢。”
眼下有外人在,吴大少奶克制着,掩着脸,一手扶着床沿,哽咽道:“快睇睇你大佬。”
吴承鉴这才近前,看了床上病人一眼,只见大哥一张脸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干燥的唇上还带着没清理干净的血丝,就猜吴承钧可能吐过血,又喝不进水米,他不懂医术,只与刘良科对视了一眼,刘良科就跟着他出来了,两人走到屋外梨花树下,吴承鉴才道:“请刘大夫长话短说。”
刘良科道:“大少本是积劳成疾之体,又加上奔波疲乏,已足以引动病根,偏偏又是急怒攻心,如今已是伤到根本了。”
这些个言语,一句赶一句,内里都不是好话,吴承鉴混惯了风月场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因痛而冷静,才又问道:“敢问一声,怎么治?”
刘良科叹道:“老夫刚才连针都不敢施,眼下只能先开一副方子试试,稳不稳得住还要看造化,要想此病根治……难,难,难啊!”
屋内陡然传来一声要压却压不住的悲泣,却是蔡巧珠站在窗后偷听,吴国英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拐杖指着刘良科叫道:“打出去,打出去!昊官,快把这个庸医给打出去!二何先生呢?二何先生呢?怎么二何先生还不来!”
吴承鉴一拉,就要将无比尴尬的刘良科拉到外间致歉,吴国英忽然一个抽搐,竟然就要软倒,吴承鉴吓得赶紧去扶起老父,一边朝着刘良科叫道:“刘大夫,家父刚才是悲急交加才口不择言,还请刘大夫体量,现在先救救家父吧。”
刘良科能在富豪堆里立足,不但是医术不错,脾气也是好的出奇,就上前诊脉,一边道:“理解,理解。”
吴老太爷这病倒不难诊断,也就是年老体衰、悲伤心脉罢了,虽不至于酿成吴承钧那般重症,但他年级大了,同样经不起折腾。众人赶紧将老太爷搬回房中,由刘良科施了针、开了方,赶紧抓药煮药。
吴家老爷子这一病,吴家更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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