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蜜饯(2 / 2)

“对了,我要与你仔细说说宁家闹鬼的事。事情是这样的……”

苏问柳时常短话长说,简单而言,就是宁家从上月开始,每旬都会有一人在花苑里撞到“女鬼”,然后陷入癫狂、卧床不起。

一夜过后,待到日头升起时,便会准时咽气,药石无医。

宁家怕传出去让京城里的官老爷听见,会保不住这皇商的地位,对外只道是染了急病。

距离上一个人撞鬼已过九日,推算时间,下一个受害者即将要出现了。

“明日恰好也有两个京官要入宁府,交接宁家选上皇商的事。其中有一位是大哥的好友,他会先来苏府一趟,届时你与你的副手扮作他的婢女,一同进入宁府即可。”

兰璎耐心听着,听到最后,她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侯爷让你转述的?”

这么重要的事,苏稷舟居然不亲自和她谈,反倒让苏问柳来。

她着实不大信得过苏问柳。

苏问柳也不生气,“我大哥很忙的,今夜他好像有事要出府,来不及等你,于是便让我来说了。”

“哦……”

两人在屋里谈着,院中的春鸣兀自坐在树上,背倚树干,面朝透着昏黄烛光的厢房。

树下石桌上的药碗见了底,但碗壁还留有些许热意,彰显着药汤的温度。他却像是不怕烫,没等风吹凉便喝完了。

他端正坐在树冠里,一动不动,面上覆着斑驳的叶影,眼珠黝黑,神色淡淡。

就这般望着厢房门口,望了许久。

春鸣被赶出来了,银蛇却是没有的,此时才从窗缝悄悄爬出,游过院子,想攀到春鸣身上。

却被春鸣提前抄起,捏着它的嘴,“吃了什么?”

银蛇嘴巴被捏开,大张着,吐出一颗橙黄的、圆圆扁扁的东西,摸起来有点黏腻。

“这是什么?”春鸣语气轻飘飘的。

银蛇心虚地吐了吐蛇信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从兰璎那儿偷的。

春鸣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银蛇是从哪偷来的,将那东西远远丢开。

银蛇不高兴,甩着尾巴挣开他,爬回去重新吞进嘴里。

——然后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脑袋。

银蛇委委屈屈地瞪着眼睛,只见它的主人坐在昏暗树影里,瞧不清面容,声音倒依旧是温和。

“不许吃。”

*

又过了许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鸣看见,那个姓苏的女人终于走了。

兰璎站在门边唤他,“喝完药了没?”

春鸣在树冠里岿然不动,只衣袂被风吹起,飘起一片衣角。

兰璎以为他在发呆没听见,从屋里走了过来,在树下仰望着他,朝他伸手。

“下来了。”

春鸣慢吞吞地挪动身子。

两人往屋里走,兰璎今天又是被拐又是飞檐走壁的,一边嚷着好困一边瘫倒在床上,抱着被子便要睡了。

“你去把灯灭了。”她毫不客气地指挥。

春鸣便去灭灯。

然后瞧见桌上有只油纸包,敞开一个角,露出里头橙黄的、圆圆扁扁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方才煎药的时候,她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兰璎见他久久没有熄灯,迷糊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蜜饯……刚才要给你吃的来着,居然忘了,”她又打了个哈欠,“下回要记着吃啊。”

说完,她也不管春鸣应不应,倒头便睡了过去。

春鸣看着那包蜜饯,将它包好,放回了包袱里。

他哪里需要吃这个。

屋里烛灯尽数熄灭,春鸣一如既往坐在床尾墙边,听着旁边传来的绵长呼吸声。兰璎侧躺着,蜷缩成一团,两手交叠在被子外面。

月光洒下,笼着她恬静的睡颜。春鸣在黑暗中颤了颤眼睫,俯身看去。

握起她的手,在皎洁月色下,静默无声地望着。

她的手没有缠绷带,掌心已经结痂了,血肉愈合,不再渗出鲜血。连那甜香的气味都淡了许多。

春鸣垂着眼帘,月光将他长睫的阴影无限拉长,又尖又细,扎在眼下。

指腹轻放在她的伤痕。

要压下去么?

让这伤痕裂开,重新涌出温暖的鲜血,重新释放出他喜欢的香气。

若在从前,春鸣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竟犹豫了。

他不喜欢这份犹豫。

春鸣决心摒弃掉这份犹豫。捏紧她的手腕,指腹收拢,正要用力按下去——

兰璎却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个身,把他拉了过去。

像前几个夜里那般,她让他靠在腹部前,胳膊搭着他的脖颈,状似禁锢。

含糊呢喃:“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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