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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璎意识残存前的最后一刻,一方气味刺鼻的湿帕子捂了上来,她意识到这是什么,迅速屏住呼吸,可已是晚了一步。
意识陷入昏沉,再醒来时,她涣散的视线缓慢聚焦,抬头便见自己身处一间古朴奢华的厅室之中。
厅内装潢颇为讲究,纱帐垂挂,香烟缭绕,家具器物精致华贵,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厅门敞开着,天边飘来橘红色的晚霞,已至黄昏。
兰璎回过神来,发现手脚竟然没有被捆住,她想起身,然而双腿一软,跌坐回圈椅里。
那迷药的效力还没完全过去。
“吱呀——”
旁边传来一道开门声,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轻得几乎要被柔软的地毯吞没。
兰璎心尖被紧紧揪住,缓慢扭头,循声看去。
那是一间暗室,门很快被掩上,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只见一位衣着华美的老妇人从里步出,满头花白,面上皱纹堆叠,敷着厚厚一层粉,点唇画眉,掩盖面容的老态。
她在厅中主位坐下,姿态从容优雅,始终不看兰璎一眼,也不与她说话。
就那样无声地坐着,一动不动,浑浊的眼珠直直凝着门外。
兰璎警惕地观望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动手的打算,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何人,捉我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都可以商量。”
老妇人并未作答,连眼睫也不颤一下,像是根本没听见她在说话。
看这年龄,也不知道是不是耳背。
兰璎:“……”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好端端的把她抓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常言道,反派死于话多。
她莫不是遇上了一个电视小说里极其罕见的不讲废话的反派。
正琢磨着,厅外脚步纷杂,陆陆续续走进几个人。
兰璎瞳孔微缩。
是熟悉的面孔。
苏折霜和苏景逸走在前头,但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俩此时病恹恹的,脚步虚浮,面色发白,连落座都要被仆从扶着。
苏问柳走在其后,她倒是一贯的神采奕奕,见着兰璎,眼里冒出亮光。
按照以往,她定是要过来缠住兰璎的,但不知出于什么较量,这回她控制住了手脚,只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她。
兰璎:“……”
她就说这一家子都不大正常!
“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
老妇人依旧置若罔闻,苏折霜和苏景逸病怏怏的好像没力气说话,而苏问柳倒是蠢蠢欲动想说,却又只能闭紧嘴,一副苦恼的模样。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
兰璎努力抬起酸软的四肢,既然没人理她,她干脆自己溜走算了。
然而药效不是她能克服的,她再次跌坐了回去。
……这群人到底是想怎样。
把她抓走,但又不说话不谈判,要不是还给她下了迷药,她都要以为是请她来喝茶的。
这般想着,门外又走进一个男子,身形高大挺拔,面若刀削,眸若点漆,堪称英俊不凡。
就是气质比较冷酷,行走间自有一番威仪气度,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大哥。”苏问柳率先唤道。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貌妇人,那妇人也是弱柳扶风之态,被男子扶着坐下后,睁着一双翦水秋瞳望向兰璎。
兰璎如坐针毡。
你们一家子倒是人齐了,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男子安置好妻子,转过身来,大步走向兰璎,目光如炬。
兰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往圈椅里缩了下,警惕地攥紧拳头。
他着一身武官玄袍,踏着黑靴步来,行至兰璎跟前时,忽地倾身,压下大片阴影。
兰璎心口一跳。
却是见他端起一旁的茶杯,恭恭敬敬地朝她递上茶水,说话时掷地有声:“姑娘,在下乃汾和侯,用此种手段请姑娘入府,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姑娘见谅。”
……?
兰璎喉头一噎,不懂这是什么诡异的走向。
还真是来请她喝茶的啊……
“哪有这样请人的?”兰璎哪里敢接,依旧防备地盯着他。
汾和侯苏稷舟默了一瞬,才道:“我请人算过卦象,道寻常手段不能请姑娘入府,唯有出此下策,实在抱歉。”
兰璎:“……”
真迷信啊,这也要算卦?
不过倒是算对了,她只是路过汾和镇,是完全不想惹上麻烦的。
“那你们是为何抓……请我?”
见兰璎不接茶水,苏稷舟也不勉强,搁置一旁,沉声解释:“是为宁府的事,内子因此事夜夜难眠,可宁家又避之不谈,于是在下唯有……”
话没说完,蓦地,红霞蔓延的天边传来串串铃音。
前所未有的清脆,悠远,密密匝匝地浇落而下。
晚风轻柔,府中庭院树踏着铃音漾起叶浪,带来微凉的风,惊起扑哧的鸟。
“叮铃——”
众人齐齐愣住,同时扭头往外看去。
下一瞬,见墙头青瓦上,那是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年。
春鸣轻巧立在檐角,绸缎般的乌浓青丝披散在身后,足尖轻点,宽大轻柔的靛紫色衣衫灌风鼓动。
晚霞在他身上流光溢彩,从檐角飞落院中时,整个人宛若一只蹁跹翻飞的、波光粼粼的蝶。
“叮铃——”
兰璎听见蝶翼翕动的声音。
少年背着霞光,眉眼淡然,声音远比这晚风还要和煦轻柔。
“是谁,抢走了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