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看了好几个病人，一直都顺顺利利的，直到一声哭嚎声打破这份顺利与宁静。

孙大红不知从哪得的信，知道宋芸在这边给人看病，急匆匆赶了过来，人还没到诊室外，就先哭嚎上了，那叫一个凄，那叫一个惨，就是眼泪珠子一颗没见，光干嚎。

孙大红的声音宋芸知道，心里骂了句倒霉，手中写药方的笔却没停，像是没见听外头的鬼哭狼嚎声般，把写好的药方递给面前的苦瓜脸女人，“陈大嫂，你的病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要是不能按时吃饭，你会比正常人更容易低血糖，血糖低了，就容易晕倒，别看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什么大事，就不放在心上，一旦在晕倒时出什么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开的药方是补气血用的，主要是调理身体，最重要的还是补充营养，按时吃饭。”

苦瓜脸女人的脸更苦了，低垂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宋芸问清她的名字，写在病案上。

苦瓜脸女人起身，声若蚊蝇，“谢谢你宋知青。”她是真心感谢宋知青，家里人视她如奴仆，一天一碗稀饭，却要从早干到晚，不仅要赚工分，要做饭，收拾屋子洗衣裳，自留地里的菜也全是她在种，却从来都吃不饱，就因为她生不出孩子。

今天她原本是想来看看自己究竟为什么不能怀孕的，可话到嘴边又不敢，只说了自己经常头晕发昏甚至晕倒的情况。

眼看宋知青要叫下一个，她突然鼓起勇气，那句话就快要说出来时，孙大红冲进了诊室，“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知青面前，彻底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宋芸没理孙大红，见陈招娣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开，她扭头跟宋子奕说了几句话，宋子奕点头，追了出去。

宋子奕在外头大队部拐角的地方追上陈招娣，“陈嫂子。”宋子奕叫住人，从兜里抓出一把水果糖，有六七颗，全部塞进陈招娣的衣兜里，“我姐说让你头发晕时吃一颗，这样至少不会栽进水沟水塘里。”

宋子奕说完就跑了，没给陈招娣反应的机会。

女人干瘦蜡黄的脸上滑下泪珠，她挨打时没哭，挨饿时没哭，被赶出家门腾地方给丈夫和姘头厮混时没哭，被爹娘用扫帚轰出家门时没哭，这会却因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哭得不能自己。

诊室里也在哭，孙大红的哭声跟唱戏一样，有腔有调，不仅门口的青河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宋芸都听得直发笑。

孙大红一边哭一边诉，哭她命苦，诉她儿明明是好人却遭逢厄难，哭上天不长眼，诉人心险恶——比折子戏都精彩，一句句跟写好的戏文似的。

孙大红嚎了半天，见没人来劝，也没人拉她起来，就让她一个长辈这么跪在一个小贱人面前哭，也不怕折了这小贱人的寿。

实在跪不住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喊天骂地，话是越来越难听，就差没指着宋芸威胁，你要是不放过我儿田良，我就不放过你，要把你名声搞臭，要让你在青河村活不下去。

宋芸听腻了，继续整理着病案。

孙大红这种人，她不会跟她吵，更不会对她动手，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动手，好借机讹你呢。

要收拾孙大红这种泼皮无赖，用普通的法子肯定不行，就得对她动真格的。

很快宋子奕跑了回来，朝宋芸点了点头。

刚刚宋子奕跑出去可不止送糖一个任务，他还得了姐姐的令，去给刘队长带话。

二十分钟后，刘队长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民兵队的两个民兵，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两个民兵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