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什么?
纪云栀瞥着自己的寝衣。明明是冬日为何偏给她这么一件轻薄的寝衣?她几乎能看见寝衣下心衣上的绣纹。陆玹也看得见?这般一想,纪云栀快要坐不住了。
婚房里的安静,让纪云栀越发能够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冷?”
“有一点……”
陆玹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方桌,倒了一杯温水,折身回来,递给纪云栀。
纪云栀伸手去接,翘起的小手指不小心碰到陆玹的手背,她的手一抖,杯子脱手,纵使她急急避开,温水还是洒了她一身。
本就薄薄的寝衣立刻紧贴在她身上。她尴尬地站起身,手边没有帕子,只好用手去拂、去拧衣服上的水。
陆玹走向衣橱,从里面给她拿出一套新的寝衣。纪云栀瞧见了,脱口而出:“今天不能穿白的!”
陆玹瞥了一眼手里拿的寝衣,放回衣橱,重新拿了另一套——他今晚理应要穿的红色寝衣。
纪云栀懵了。
陆玹朝她走过来,将寝衣放在床边,伸手去解纪云栀的寝衣。
纪云栀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身后就是铺着鸳鸯喜被的大床,她一下子跌坐。
纪云栀立刻就后悔了刚刚的后退,她不该避他。她搭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住锦被,悄悄抬起眼去看陆玹,她什么也没瞧出来,陆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并没有生气。
陆玹弯下腰,重新给纪云栀解衣。
这一次,纪云栀没有躲。她眼睁睁看着陆玹的手解开她的衣带,将染湿的寝衣剥离她的肩。身上只剩贴身的小衣,裹着她的柔软。她忍不住缓慢地呼吸,胸脯起伏。她自己瞧见了小衣上的并蒂莲摇晃。于是,她从脸开始涨红,红晕染过她的锁骨,一直向下,小衣之下也红透。
她不再觉得冷了,只觉得好热。
纪云栀努力将呼吸放得轻浅,默默将脸偏到一旁。
“我一会儿就走。”陆玹脱下纪云栀的寝衣,拿了他的寝衣给她穿。“听懂了吗?”
纪云栀微怔,杏眸浮现一抹异色。她又隐约听出陆玹声音里的笑意。她缓缓转眸望向他,四目相对,她确定看见了陆玹眼底罕见的温和的笑。
她眨眨眼,有些彷徨。
身前的小妻子娇妍得仿若淋过一场甘霖的娇嫩菡萏,纵使陆玹早就铁石心肠,也被她惹出些许柔情。
他克制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先安抚她的紧张。“我留下是为了这场婚仪的完整,给别人看的完整。而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他带着笑意地微顿一息,“等你见了我不再像耗子见了猫,来日方长。”
“我没有……”纪云栀嘴硬地反驳,心里的紧张却忽地散去了大半。她又莫名轻轻点了下头。
陆玹挤出来的这两个时辰,是给她的体面。
纪云栀不是不懂。
她抬起杏眸,笑出一对小梨涡,温声:“二爷睡一会儿吧,一会儿要赶夜路。”
“好。”
纪云栀挪腿上来,迅速挪进床榻里侧躺下来。
陆玹在床榻外侧躺下。
“你睡你的,一会儿不必起来送我。”陆玹说着合上眼睛。
纵使纪云栀今日不是这般紧张,陆玹也没打算与她圆房。两个时辰,时间太短了,来不及。
一对喜烛在屋内燃着温馨的光。
良久,纪云栀悄悄转眸望向陆玹。
直到这一刻,纪云栀才真切地感受到她与他从此有了断不了的关系。
夫妻关系是那样微妙,没有血缘的两个人从此相伴一生,比有血缘的亲人还要相伴更长久。
这世间有琴瑟和鸣的眷侣也有两看生厌的怨侣。
纪云栀奢求不多,倘若能相敬如宾做一对体面的夫妻,已经是极好了。
她从小就明白好运不会平白无故眷顾一个人,想要的东西,总要自己去争取。
纪云栀慢慢伸手,主动去握了陆玹的手。
陆玹很惊讶,他立刻将纪云栀探来的小手反握在掌中。
纪云栀指尖微僵,却并没有收回来。她问:“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蓑州不远,最短十天半个月,年前一定回来。”
“二爷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纪云栀温声细语地请教。
她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纪云栀已经略略领教了一些人的巴结奉承。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从一个懵懂的闺阁女儿成为一个这样的男人的妻子。
“对我有什么要求?我怕我做不好……”她虚心地低语。
陆玹睁开眼。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妻子,看出她拼命隐藏笨拙的稚气,努力装出来的从容端庄。他年长她十二岁,她对他而言,简单得一眼可看透。
他说:“没有任何要求。”
纪云栀抬眸,澄润的眸子晃动着望着陆玹。
陆玹唇角浮现一丝浅笑,未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