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王朴有些惊讶道：“这个教派我略有耳闻，记得吉铁士吉佬在南方顺风堂传来的奏报中就提到过南唐大将边镐似乎便是此宗之人。”

“不错”安嗣荣接着道：“纵观历朝历代，每一个有根基的大一统王朝能够建立，背后其实或多或少均有宗教力量涉足其中。尤其在立国之初，宗教或是神秘社团所起的作用不可估量，只是正史皆多隐晦罢了。商以截教称霸，周以阐教立国，近代以来，更有唐因道教而强盛。如今我天义社能有眼前的成就，立社之理念亦多取法于道教。此次南楚遇刺，让我意识到，在我天义社图谋天下之路上，恐怕这‘曼陀罗宗’算得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王朴道：“边菩萨边镐此人虽然深藏不露，算得十分厉害的人物，但仅凭他南唐一个将军的身份恐怕还不是我天义社的对手吧？”

安嗣荣道：“不可小看此人，南唐以佛教为尊，南唐数十州，佛寺不下数百座，他手中掌握多大力量，实在难以估量。从前他没有看清形势，是以晦形隐忍。数年前南唐灭闽之战，边镐立功实大。只是那时候他在南唐朝中不依附于任何一方，是以并未得到太多的名声地位，算是被埋没了一回。此次南唐趁中原之乱，蚕食淮南得手，尝到了甜头，更欲图南平和南唐两国。其幕后的主导者必是吴王李弘冀。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边镐已然依附于李弘冀，成为李弘冀布置在南楚方向的一张王牌。如此估量，李弘冀坐大，乃至于边镐将来自己打出一片天地亦有极大可能。”说到此处，他不禁回头忘了一眼正在打盹儿的陈音。

王朴知道他是在为陈音前夫皇太弟李景遂的处境担忧，却也不参言便讨论此事，问道道：“你如此重视这芸娘，便是想从她身上挖出边镐的秘密？”

“不止于此，”安嗣荣接着道：“我老师陈抟先生曾今跟我提起过，这曼陀罗宗自唐初从缅甸传入，逐渐蔓延。最早时受唐初几位帝王崇道抑佛的制约，尚且翻不起什么风浪。到了武媚娘武则天时，佛教受到尊崇，这曼陀罗宗亦乘机做大。及晚唐时，更出现一位极有成就的宗师名叫黄佛陀，他自称‘转轮王’，‘幸运之佛教之王’，‘王中之王’，‘最胜自在者’。主张入世渡人渡己，不择手段参与天下大事；手段上提倡秘密结社，运用刺杀、间谍等手段达到成功。此人如今是否仍然在世不得而知，但他留下几个得意弟子，其中便有边镐；另外，李守贞叛乱中，兵败被杀的总伦和尚亦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还有什么人，我老师也知之不详。”

王朴倒吸一口凉气道：“乖乖不得了，原来这曼陀罗宗还有这么大的来头，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他去。既如此，你看下来如何审讯这芸娘？”

安嗣荣道：“这芸娘毕竟只是一个女子，我估摸她是被宁哥儿以淫邪之法掌控精神，加之与我天义社确有‘杀父之仇，亡夫之恨’，是以被曼陀罗宗牢牢把控。所以她断断不会轻易屈服，透露出曼陀罗宗的秘密。

我想在德胜专门设立一座秘密牢狱，此狱须牢不可破，但牢狱中设施则应完善舒适，餐食用度优加待遇。审讯人犯不以酷刑在肉体上折磨，而是从精神上加以突破，最终方可得到可靠的情报。”

肖锦坤在一旁有点吃惊道：“为了一个芸娘专门设立一座奢华的牢狱？这只怕花费不小呢。”

安嗣荣道：“并非只为芸娘一人，以后凡是能生擒曼陀罗宗或其他秘密教派、组织的人，皆可关押在里面。须知天下之大，斗争之复杂、险恶，武力、财力只是最表象的东西，掌握了秘密和精神、信仰，才是制胜法宝。所以这笔钱花下去是只赚不赔的。”

王朴点头道：“我赞同你的想法，我这便着手布置下去。”

安嗣荣道：“军师请去吧，今日说了这许多话，我也困了。”

王朴起身告辞，还未走出安府，安嗣荣又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