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嗣荣道:“这是有人不让我天义社身处暗处,刻意把我的身份曝露在朝廷视野当中。而且要把我弄去邺都作为人质掌控起来。厉害啊!如此一来,纵然不能说让天义社俯首帖耳,至少也是让大家投鼠忌器吧。”
肖锦坤一听差点跳将起来,骂道:“王峻这老贼好毒的心,他为郭大人谋划大事,我天义社何尝不是郭大人的左膀右臂,这般算计我等作甚?”
“这便是王峻的老谋深算之处,他应该早知道有天义社这个强大的江湖势力在背后支撑我姑父的大业。大局未定时,郭威大人甚至是他自己都对我倚仗颇多,是以他隐忍不发。现今郭威大人已如日中天,不敢说定能取汉室而代之,但将来封一字王,加九锡总是跑不掉的。面临这十拿九稳的局面,王峻大人是怕将来这拥立之功尽落在我名下,所以现在对我有所动作。照此看来,这位王峻大人即便不是想除掉我,至少也是要我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让我天义社如提线木偶,任其摆布。”安嗣荣苦笑道。
路昌道:“这么说这天雄军牙内指挥使是不能去赴任的;还有那个什么仆射应该是京官儿吧,东京这地方乌烟瘴气,也去不得;倒是这个贵州刺史,天高皇帝远,落得逍遥自在,我看还行。”
肖锦坤也附和道:“对头,不行咱就去贵州避避风头也好。”
安嗣荣忍不住对肖锦坤笑道:“贵州刺史,你知道贵州在哪里么?”
肖锦坤一时答不出来,摸着脑袋道:“这个嘛,倒还真不知道,大概偏僻些吧?”
路昌道:“这贵州(今广西贵港更在桂州之南数百里,地属岭南,乃在南楚管辖之内。”
安嗣荣道:“对啊,这个贵州乃是南楚辖地,虽然南楚奉汉室为宗主,但朝廷并不能委派官员管理南楚的下辖各州,所以说是遥领,便是虚授之意。至于这‘校检右仆射’嘛,有‘校检’二字便是荣誉职衔,亦非实授,并不是真个要我去东京做官儿。”
肖锦坤急道:“这么说还真的只能去邺城赴任做什么牙内指挥使啊?这岂不落在那王峻老匹夫手中,受他管制?”
路昌道:“这南楚国主懦弱胆小,以我天义社的威名,大东家再向朝廷请个旨,就跟马希广要个贵州刺史来当当也无不可啊!”
安嗣荣笑道:“邺都我当然不会去,不过嘛,这贵州也好,东京也好,我都是不去的。”
肖锦坤睁大眼睛道:“那咱们难道抗旨不尊吗?这样的话,朝廷岂非要派兵讨伐咱们澶州?”
安嗣荣摇摇头道:“那倒还不至于,我留在武陵不归,便是这个原由。如今之计便是向我姑父上书,告知他马希萼及其弟马希崇暗中勾结南唐,欲夺楚王之位。马氏兄弟的行径极有可能引狼入室,致南楚落入南唐之手。我留在这里,便是图谋挫败南唐吞并南楚的阴谋。这般正当的理由,姑父大人识得轻重,自然不会强令我到邺都赴任了。”
路昌恍然大悟道:“原来大东家早有对策,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顿了顿猛然想起:“这么说我天义社要在南楚大干一番?那我可得多招募些人手才够用呢。”说到这里忍不住兴奋得摩拳擦掌。
安嗣荣摆手道:“非也非也,我早已说过,这南楚王族马氏兄弟没有一个不是自私自利,贪图享乐之辈。我天义社重心已在中原,断不会再在这一隅之地浪费过多的人力物力。我的意思是,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南楚的乱局咱们不能管,也管不了,马希广揽楚王大位,却懦弱没有主见,又有妇人之仁,身边还有心怀叵测的幼弟马希崇和坐镇武陵的马希萼勾结,将来必致败亡;马希萼此人更是刚狠无礼之辈。唯独静江军周行逢这帮人还可以扶一把,静江军虽归马希萼节制,但终归有‘武陵十兄弟’周行逢等人为骨干,静江军使(掌管一军,受节度使管辖刘言也是土家人出身,又曾是彭士愁父亲的属下,在武陵也有些威望,他在静江军中虽无多大的统兵实权,也算是一面旗帜。如果说咱们有什么可做的话,那便是多提点提点周行逢就行了,此人有些头脑智计,将来或能成事也未可知。咱们的宗旨是南平人治南平,南楚人治南楚,不让他们落入南唐这巨鳄之口便可。”
路昌一拍手道:“明白了,大东家真的就是在这里躲朝廷的调令的?”
“说对了,”安嗣荣抬手点赞道:“真的就是‘躲’,三十六计,躲为上。”
路昌转念想了想,又道:“不若咱们花点功夫,让周行逢投到咱们天义社门下岂非一桩大好事?”
安嗣荣摇头道:“那到不必,周行逢虽有些侠义,也有点智计,但算不得大仁大义之人。纵入了天义社,亦不能无私为我义社做事。与其如此,倒不如合作利用他便罢,勉强为之,将来徒增其害。”
路昌点头应诺,暗衬怪不得周行逢获救后要上门拜谢,被安嗣荣回绝,原来怎么用周行逢这个人,他在心里早有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