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疏同瞧见其中一人脸有黑痣,心中大定。招呼道:“众位朋友,可是泗州城而来?行了几十里,也该饥渴了,何不下来吃些东西,再一同赶路可好?”
果然见众人皆向那黑痣之人看去。那人上下打量符疏同,见分明便是个富家子弟,拴在店旁的马儿十分神骏,只凭这马怕也得值二三百两银子。顿时有些起了贪念,暗想何不掂量掂量他。便道:“也好,大家赶路也累了,吃点东西也好。”众人纷纷下马。
这路边小店甚为简陋,只有三间木屋,用竹席在外面支了棚子,算是挡挡风。一众十九人挤在棚子下坐了,显得十分拥挤。符疏同邀了黑痣之人到自己这桌坐下。对众人道:“出门皆是朋友,要吃点啥喝点啥大家随意,这顿算我的。”众人见他这般大方,都喝彩起来。
黑痣之人问道:“小兄台出手阔绰,可见乃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啊。敢问这是欲往何处,作何贵干啊?”
符疏同故作托大,道:“在下扬州人氏付元,家里广有田地,吃穿倒是不愁的。可惜我习得一身文武之艺,无处施展。不是在下夸口,州内地方,并无一人是在下对手。寻思得终要凭这身本事讨个出息才好。然我南唐文风太盛,兵戈不兴。我思量北朝用兵之际,但有本事之人,必有大好机会。在下刚刚为家父守孝期满,这便北上东京开封府投军。前辈可是行商之人,此去何往?若是同路,到可以一起做个伴儿,免得路上寂寞。”
黑痣老者心想:原来是个二世祖,家中老辈死了,失了约束,不知天高地厚,聊发狂想罢了。看他确是殷实人家公子,身边少不得有些银两。谅他纵有几分本事,终究一个后生势单力薄,倒是可与他同路,寻个机会劫了他。心中打好算盘,示意众人不可饮酒。回头笑着对符疏同道:“我等皆胶东商人,南下做了些买卖,这边回乡去,我等虽不往开封,这路上倒同得一大段路,从此地往北过了淮河,中原地方近日里多不宁静,故而我等商人都是结伴而行,路上有个照应。小兄台与我等结伴最是合适不过。”
符疏同笑道:“我自幼习武,自诩有些本事,谅他几个寻常毛贼却也奈何我不得。我看前辈也是懂些武艺之人,可否让在下试试前辈的弓。”黑痣老者心中一动,寻思且试试他力气也好。解下腰中两石硬弓,递与他。
符疏同握弓在手,轻轻拉了个满弦,又反复拉了几下,便如玩小孩弹弓一般。众人看得暗暗心惊,暗赞符疏同膂力了得。
符疏同哈哈一笑:“都道北人善习弓马,如这般却是小儿科了。前辈且试试我的弓。”言毕从弓囊中取出自己四石的铁胎硬弓,递在黑痣老者手中。
老者接过弓来,只觉沉甸甸的,知道比自己那弓硬些,不敢托大,立了马步,双臂运力,使足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是拉开数寸。涨红了脸把弓还给符疏同道:“小兄台好力气,这弓在下使不得,惭愧。”心中已是生了怯意。但心想着既已答应他同行,难道自己这许多人还怕了他不成。
心中盘算间,又有数队小股客商经过。符疏同也是出声邀约,只是这些人见他们人多,都是不做停留,陆续往前去了。
稍作歇息,打完了尖。符疏同摸出银子与店家结了账,便随黑痣老者一行向北同行。跑出去四五里地,符疏同道:“你等马儿出不得力,我这马儿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在下且跑在前面去,寻个落脚之所,等各位兄台前来。”说罢扬鞭策马,一溜烟去了。
黑痣老者虽然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倒也不好大惊小怪,免得被一帮手下看轻了去。心中七上八下,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又行得三四里地,转过一处树林。却见符疏同在半里地外,张弓搭箭对着自己。老者心中大惊:“小兄台这是作甚?切莫与我等开玩笑。”符疏同也不答话,张弓便射,但听弓弦一响,老者连忙低头,却是放了声空弦。再抬头正欲说话,“嗖”地一声,黑痣老者但觉头皮一凉,包头的巾子竟被射落。老者手下正有人欲执弓对抗,符疏同一箭又至,将这人握弓的手背射了个穿,和弓身钉在了一起,疼得此人滚落马鞍。众人尚未回过神来,符疏同身后林中又驰出十来骑人,皆是手执弓弩,齐刷刷瞄准众人。后队有人拨过马头欲逃,说时迟那时快,符疏同第三箭射出,将此人射了个透心凉,跌下马去,顿时气绝。众人先前在店中见识了他本事,此时又见他下手狠辣,已是吓得魂飞魄散。黑痣老者翻身下马,带头跪拜在地,直是磕头道:“小爷爷饶命,不知小爷何方神仙,小爷但要何物,尽管取了取,求爷爷不要伤我等性命。”
符疏同道:“我原不是盗匪,本不欲伤人性命,尔等若是乖乖听从吩咐,可饶尔等性命。为首之人,报上姓名,何方人士?”
黑痣老者不敢欺瞒:“在下莱州人氏,姓王名景。只求爷爷饶我等性命,但有吩咐,必定遵命。”
符疏同道:“说起来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今天既遇到我,须得认栽,我见你等虽是劫财,却也不多伤性命,今日且饶过你等。昨夜你所劫财物须全数留下,你等所骑马匹留下一半,留下弓弩,只带佩刀离去。从此以后不可再干这拦路邀劫,打家劫舍之事,否则若再让我碰到,必取尔等性命。”
王景闻言知是昨日之事败露,心惊他霹雳手段,又见他兵强马壮。也不敢多言,依言命众人将所劫财物系于九匹马身上,弃了弓弩。命手下抬了那个被符疏同射杀的兄弟,灰溜溜牵着余下马匹走了。
符疏同平日见安嗣荣行事皆注重细节,谋划周详,临场常以雷霆手段震慑对手,绝不拖泥带水。耳濡目染之下,今日一试,果然甚有效果,不禁心中得意。令众人下马休息,等候张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