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一盏茶功夫,决赛立刻进行。靶场中二百步外只立箭靶三个,兵部已有军士为三人递来尾羽各有颜色的彩色箭支,因为距离甚远,观赛者已很难看清这箭矢的轨迹。安嗣容低声对符昭元道:“我观陆千羽膂力射术已臻化境,恐怕到二百五十步也难他不到,你可有信心三百步中靶心?”符昭元道:“二百五十步绝无差池,三百步的话,力量尚勉强够得,准头就难说了。”安嗣容点头:“好,你只管好好射箭,切莫分心。”头三箭下来,毫无悬念,二百步三人全中。
换了新靶置于二百五十步之处。安嗣容点头示意符昭元先射,符昭元拉开弓步,强弓拉开满月,“嗖,嗖,嗖”连发三箭,三支箭毫不停留,齐攒攒正中靶心。全场一片喝彩。唐帝也忍不住转身问陈觉:“这是何人?”陈觉附身道:“此人乃北朝武宁军节度使符彦卿次子符昭元,在北朝无官身,是天义社的人。”李璟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不错不错。”
待符昭元三发中的,安嗣容这才缓缓悠悠拉开弓箭,这一箭出去,似是有些力道不足,箭身在空中略有些飘忽姿态,万幸还是恰好中了靶心。
旁边陆千羽冷冷笑了一声,张弓搭箭,举弓侧身向天,似是后裔射日一般,只闻“嗖”地一声,这箭冲天而去,但见箭身在空中一个漂亮地抛物线落下,刚刚正中靶心。场中又是掌声雷鸣。陆千羽转身回头,向安嗣俊那边望去,脸有得色。陆千羽这一箭有向安嗣俊炫技地意思,也有向其于二人施加压力之意。须知弓箭发射,抛物线曲射,同样力量射程必定会射更远,但是命中地难度却大大增加。他这一射,意在告诉安符二人,纵然这一轮分不出胜负,凭着这技巧优势,下一轮甚至两轮他也必会获胜。观赛台侧,李弘冀脸上已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这陆千羽本是他的人,这比箭似已胜券在握。棋试那关自己私底下且去下央求父皇。父皇对自己向来宠爱,想来既已给了皇叔面子,也就不会为难自己了。这一刻恍若王羽栖那张俊俏面庞已凑在自己面前,马上可以一亲芳泽了。
待得掌声稍息,陆千羽又是同样身姿,左右手换了一下,旁边安嗣容也是张弓搭箭。但闻陆千羽弓弦一响,又是同样漂亮一个抛物线直向靶心落去。就在此时,意想不到地事情发生了,但听“翁”的一声弓弦疾响。“叮”地一声金属相撞之声,安嗣容射出那支箭后发先至,陆千羽下落的箭头恰巧撞在安嗣容那枚箭身,两支箭同时跌落草中。安嗣容嘟囔了一声:“倒霉。”向主赛官的方向一揖:“在下运气不好,输了。”旁边陆千羽木立当场,脸涨得象猪肝之色。须知,符昭元已连中三元,安陆二人第二箭双双脱靶,所以不用射第三箭,比赛已然结束。
李弘冀大急,两步抢到唐帝跟前,拱手道:“这一箭有意外,做不得数。应该让两位箭手重新射过。”说罢转身看向魏岑。魏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硬着头皮对李璟躬身道:“陛下,这陆千羽射出这一箭,堪称完美,若非安嗣容此箭,必定正中靶心。臣以为若就此判二人输,恐怕有些不公平。”
李璟对这突然出现的意外也有些错愕,正犹豫间。徐铉抢上几步,先对李璟施一礼,再转身拱手对魏岑道:“魏大人认为二位箭手可有任何一人违规?若没有,两人射出的箭是否都未中靶?”魏岑一时语塞。李璟转头看了看齐王。李景遂手纳袖中,不置可否。倒是旁边钱弘俶道:“规则既定,我看既无人违规,这个结果便应算有效。”言毕,自觉有些冒失,歉意地对魏岑行了一礼,退在一边负手而立。唐帝道:“既如此,魏卿且宣布结果。”
魏岑无奈,只得朗声道:“比箭赐婚,符昭元勇夺榜首。着三日后入宫棋试。若胜,齐王府赐嫁王羽栖,赏陪嫁万金。若负,仍赐万金,王羽栖纳为女官。”
李弘冀气得一跺脚,转身忿忿而去。
那陆千羽仍呆立场中,被陆千机一把拧住,灰溜溜退了场。
唐帝和齐王也起身离去,徐弦等人恭立一旁目送唐帝摆驾回宫。钱弘俶回头时,徐铉微微一揖,以示谢意。钱弘俶目光清澈淡定,略略颔首,转身随驾而行。
校场中剩下天义社和徐铉、韩熙载诸人。符昭元对徐铉深深一揖:“谢谢徐大人成全。”徐铉慨然道:“不必言谢,我朝堂之上本就差些严明法度。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若不能仗义执言,岂非坐视这朝纲日益混乱,如此非我等忠直之士所为也。”
钟谟却还在琢磨安嗣容那一箭,问道:“安公子那一箭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岂非神乎其技?”
安嗣容道不置可否道:“二百步之外,以箭射箭,你可听说过有这种箭法?”
钟谟狐疑道:“安公子的意思,这是意外?”
安嗣容笑道:“搞不好是月老见羽栖姑娘和符公子有情有义,有意牵了这红线,暗中施了法术也未可知啊。”
钟谟半信半疑,自衬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潇洒地挥了挥手:“且不管它。不管怎样,恭喜符兄拔得头筹。只是陛下棋技了得,不知符兄可有成竹在胸?”
符昭元苦笑了一下,道:“谁知道呢?尽人事听天命吧。”
韩熙载道:“算算后日便是安先生进献玉玺之日,再后一日便是棋试之期。这几日事情可不少啊!”
安嗣容叹道:“的确如此,快到该见分晓地时候了,还有些事情得要准备准备。”
众人见他如此说,纷纷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