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平高癞子(1 / 1)

大周天子柴荣 木蓉生 2849 字 2023-05-19

后晋开运三年冬,冬月的长江边上寒风瑟瑟,一行人沿江边的官道向东而来。这队人五匹马一辆车,一眼便知是官宦人家携眷出行。

为首的青年男子一身剑衣,腰挎长剑。眉目俊俏,身材修长,双目炯炯有神,一眼便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绝非一般富人官家的纨绔子弟。

青年男子抬头往去,远处暮色中巍峨的城墙已经隐隐在望。青年男子回首对着车中的人道:“妹妹,江陵府快到了,终于可以好生歇息一下了。”车中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道了声:“哦”,便不再说话。男子回过头去,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便也不再言语。

说话间,车马已来到城门,守门的官兵上来查验过,见一行人按规定只携带佩刀佩剑,并无长枪甲衣,于是讨了赏钱便放入城中。

这江陵府乃是南平国都,本是个繁华所在,但是暮冬天寒,午市已收,街中倒显得有点冷清。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青年男子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三年来天下局势风云变幻,于国于家都有难以揣测的命运和变化。

说来男子的家门可谓十分显赫,他的父亲乃是当世名将,武宁军节度使,祁国公符彦卿。符彦卿出身将门,历侍唐晋两代。

晋高祖石敬唐以燕云十六州奉契丹,得契丹之助定鼎中原,待高祖已逝,侄儿石重贵即位,便是当今中原的天子。这个新帝倒是有些血性,不愿事契丹为父,乃与契丹开边衅。其间契丹两次大举南下,均被符彦卿、高行周、李守贞、杜重威等大将击退。

然而开运三年,符彦卿竟遭屑小构陷,被晋帝褫夺军权,只命率三千老弱残兵驻守荆口,震慑南境。

这位青年公子便是祁国公符彦卿的二公子符疏同。

符彦卿的长女被许配给当朝同平章事、天平军节度使(镇郓州、秦国公李守贞的世子李崇训。此女品貌端庄美丽,本来对李氏世子甚是不喜欢,奈何乱世中,朝局风云变幻,武将世家更是朝荣夕损,女子的婚约也就以为家族利益牺牲自我为最大荣光了。毕竟两大节度使联姻,无疑大大稳固了两个家族在乱世中的地位。

然而符家长女自从嫁入李氏门中,郁郁寡欢,此次听闻父亲被朝廷冷落,移防荆口途中要顺道回陈州老家小住。符氏乃向夫家禀告要回家省亲。李守贞甚为疼爱这个儿媳妇,拗不过她,于是派了亲兵宿卫护送至了陈州符家老宅。

父母子女欢聚自是开心,待得旬月,祁国公假期临近,不得不赴任荆口。长女乃曰:“女儿自幼随父亲征战移防,不曾回过外祖母家中,外祖母今已不在,每每思及外祖母幼时的疼爱,再难承欢膝下,常常夙夜梦萦。愿得此机会,再赴归州(秭归外祖母坟上祭奠,望父亲大人恩准,除此别无他求。”

祁国公向来疼爱女儿,闻此却不禁有些犯难。归州已属南平国地界,自己虽是被贬斥南境,但仍是朝廷派驻荆口,震慑南方荆,楚等国的一方诸侯。长女不但是自己的爱女,还是兵马都监、同平章事的世子夫人,身份贵重,冒然进入南平国境,万一有失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虑及女儿的一片孝心,于是把次子符疏同叫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这个差事交给这个他,于祁国公而言可说是最适当的人选。

符家长子昭旭自小长在军中,随父征战,于军旅之事甚为熟捻。次子疏同却是从小喜好游历江湖,自幼师承武当山玉清观,于剑术可说是修为甚深,于江湖经验也算是令人放心。此次由次子护送女儿赴归州,最合适不过。

是以符二公子从符家牙兵中挑选了四个精壮好手随行,而李府随行妹妹的一百多名护卫都悉数留在荆口,一个也不带。轻车简从,女眷中,也只带了妹妹的两个贴身丫鬟。

五骑一车,以寻常富家商人的身份入了南平境内,到归州外祖母家省亲祭祀完毕,倒也平安无事,波澜不惊。

只是一路上,这个妹妹心事重重,只有途径西陵峡口,顺道游玩三游古洞的时候,这妹妹才稍有些许云开雾霁之态。遥想当年白居易,白行俭,元稹三位大词人行踪及此,再观洞壁之上先贤潇洒不羁的题字,不禁心生向往,兄妹两各提了一首诗,也算是以飨此行。除此外,一行人少有言语。这一来一去接近半月,已是又回来途经江陵府了。

话说自朱全忠篡唐以来,已有四十余载,中原江山,军阀强人林立,外有契丹强敌窥视,内有节度使拥兵自重,朱梁亡于沙陀李存勖之手,李氏后唐又被石敬瑭所代。屈指算来,中原江山已是三易其主,历梁、唐、晋三代。

倒是中原以外一些山河险峻之地陆续建国。帝国西境,蜀中因其富饶险固,先有王建父子割据,后有孟知祥父子建国,开运年间已是自称蜀帝;帝国东南有李氏建唐自称皇帝,定都江宁府;再有钱氏据两浙建吴越国;王氏据福建立闽国;帝国南境有马氏据洞庭之南建楚国;岭南有刘氏建汉国;最小就是地处晋、蜀、楚、唐之间只据三州的南平国了。

这南平本是唐末荆南节度使故地,后唐庄宗李存勖封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为南平王。趁着中原混乱,高季兴招兵买马,聚收流民,占据归州,峡州,荆州之地,自封南平国主,定都江陵,至今已传两代。

因在诸国中,地方最小,兵马最少,高氏倒也不敢僭越帝号。这南平国幅员虽小,却地处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冲,高家自立国来便四面称臣,逢迎大国,却又贪财恋物,因地处要冲,往来客商,进供中原的使节多经此地,高氏父子常常强留使节,索取财物,盘查客商,巧取豪夺。每及大国震怒,欲兴兵讨伐之时,高氏又能及时退还财物,道歉赔罪,厚颜无事一般,被诸国称为高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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