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苏醒过来的时候,客栈外晨曦微露已经是清晨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丹田熔炉被一股不知名的古怪气劲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那姓华的小子蹲在一旁,笑容可掬地伸出手道:“解药,你懂的。”
李逸风鼻子里不屑地冷冷低哼,扭头不理睬华安。
华安叹了口气,从李逸风的衣衫上撕下两块小布条揉搓成团紧紧地塞住鼻孔,然后站起身捏紧鼻子飞快后退。
李逸风愣了愣,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蛤蟆屁股从天而降,如一座小山般重重压在自己的脸上。
“噗——”一声悠长的声响过后,李逸风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癞蛤蟆慢悠悠地抬起肥屁股,重新露出李逸风早已变形的脸孔,两眼翻白鼻血长流,坚持道:“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大堂里所有人如有默契地再次捏住鼻子,耳中便又听到李逸风快疯了的吼声。
当癞蛤蟆意犹未尽地打算效仿刘备用他引以为傲的屁股对李逸风自惭形秽的小脸上演一回全本的三顾茅庐时,可怜的怜花公子终于意识到原来世界上真的还有比死更悲惨的事,忙不迭叫道:“我交解药,快让这臭蛤蟆滚开!”
等交出解药救醒伤者以后,李逸风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一张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完全失去了往日贵公子的矫情,恨恨怒视华安道:“我爹就是黄庭宗宗主李岱墨,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三日内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李逸风想来,这句话的后果要么是激怒华安,要么是令他惊惧,无论哪一种都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太低估华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敏锐的商业嗅觉,一听李逸风自报家门居然是黄庭宗宗主的儿子,不由心花怒放道:“太好了,老子的赎金这下又能翻个跟头——不,是翻三个跟头了。再怎么着,咱们李兄也是有身价的人。”
一想到面前躺着的是座金山,华安对李逸风的态度登时改善了许多,亲切地嘘寒问暖道:“请问你妈贵姓?”
李逸风一头雾水,冷哼道:“家母阿史那素罗,是颉利可汗的亲姐姐。”
华安不禁肃然起敬道:“原来李兄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失敬失敬。”
李逸风的心里稍稍恢复了一点儿自尊,但华安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彻底崩溃。
“李兄,那咱们的赎金是不是可以再翻两个跟头?突厥公主的儿子,那可是国宝啊。”华安啧啧赞叹道:“难怪李兄生得英武神勇卓尔不群,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旁边的听众个个面面相觑,对于最后那句谚语的前半段正确性与否没谁敢断言,但后面那半截话珠玉在前肯定是错不了的。
李逸风的鼻子刚才被癞蛤蟆一屁股坐歪,这回气得一下子矫正过来,怒道:“你做梦,我爹娘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
柴绍的侍卫长柴富叫道:“华公子,这小狼崽仔杀了我们不少兄弟,何必跟他白费口舌,让我一刀宰了他!”
华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老兄,你这样一辈子都别想发财。你们死了多少人?”
柴富回答道:“九个,还有三位兄弟侥幸没死,但以后也废了。”
“他们都有老婆孩子,老爹老妈吧?就是本人,死了的要风光大葬入土为安吧?活着的更要救命治病恢复健康吧?”
华安每问一句,柴富便悲愤交集地点一下头。
“那么请问兄弟们的赡养费、抚养费、医药费、丧葬费、抚恤金……还有买人参、买补品、买房买田买丫鬟婆子的钱,你出?”
柴富听得冷汗涔涔,涨红脸道:“我、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那就是要小柴掏腰包咯?”华安义正词严道:“你身为驸马爷的贴身侍卫,不懂为主人分忧,反而想让他倾家荡产一夜回到……娘胎里。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我……”柴富脑门上青筋暴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柴绍低咳声道:“华兄,时辰不早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赶紧上路。”
他非常清楚华安的用意,李逸风的身份摆在那里,活着肯定比死了用处大。
假如按照柴富的想法一刀剁了李逸风,华安或许没事儿,黄庭宗宗主李岱墨却是追到天边也要将大唐使团赶尽杀绝为子复仇。
如今华安将李逸风捏在手心里,别说黄庭魔宗不敢再轻举妄动,就是身为这家伙亲舅舅的颉利可汗也会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于大唐和突厥的谈判大大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