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静看夏花开。
刁小四在孙思邈特别铸造的“妙应池”中浸泡了足足七天七夜才慢慢恢复了点儿元气,身上的肌肤非但不见疤痕斑驳,反而变得如玉石般晶莹凝练,隐隐约约流动着一层淡银色的金属光泽。
在这七天里,除了孙思邈会早中晚三次过来换药,刁小四就只能独自一人老老实实地在池子里待着。
以他的性格,别说七天了,七个时辰都坐不住。可孙千金有言在先,不在池子里泡满七天七夜,斗毒的后遗症便不能祛除殆尽。往后万一有个风瘫、癫痫、老年痴呆什么的,孙神医概不负责。
刁小四顿时被吓住了,只好乖乖听话像坐牢似地度日如年。
为了打发这暗无天日的悲惨时光,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一门心思地参悟修炼九九八十一度厄星阵,结果倒也勇猛精进大有收获。
但从第七天半夜开始,刁小四便没心思修炼了。他眼巴巴地瞅着通向妙应池的清幽小道,企盼孙思邈的身影能早点儿出现。
长夜漫漫月落星沉,好不容易一线曙光扯开了黑沉沉的东方天幕,露出鱼肚白。
就看见孙思邈一如往常那样,白衣飘飘背负双手缓步行来,走到妙应池前停下。
刁小四迫不及待地从池子里站起身道:“孙……神医,我可以出来了吧?”
孙思邈点点头道:“还差一桩事便大功告成。”
刁小四奇道:“还有啥事儿?”
孙思邈回答道:“我想从你身上弄点儿血。”
刁小四一声鸡皮疙瘩迎风而起,大叫道:“老子不卖血!”
孙思邈淡然道:“你这些天耗费了我那么多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甚至连紫苏的血都喝过了,是不是也该有所回报?”
刁小四惊惧地注视着孙思邈有商有量的模样,以从未有过的爽快态度道:“我给药钱!”
孙思邈摇头道:“再多的药钱也比不上你体内的宝血。吃了我和邪月真人那么多好东西,又有麒麟血铸经凝脉拔毛洗髓,你如今已是万毒不侵之身。因此,我要抽点儿血出来,拿它炼制解毒丹。”
“万毒不侵?你是说从今往后啥玩意儿都毒不死老子了?”
“只要你高兴,随时可以抓把毒丸当糖果嚼着玩儿。”
刁小四登时大喜过望,猛想到公主小娘皮在自己身上下的黑阳伏龙丸,连忙道:“可我身体里还有一种能够燃烧真元的怪药,只差几个月就会发作。”
“你说的是黑阳伏龙丸?”
“对,就是这东东!”
“有麒麟圣血在,黑阳伏龙丸譬如扬汤沸雪,早已无影无踪。”
刁小四悬了大半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欢喜道:“妙极,妙极,今后老子再也不用怕那个小娘皮了!”
“你看你从我这里得了那么多好处去,献出一点儿宝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真的只是一点儿么?”
孙思邈微微一笑,左手从身后伸出,将握在手中的那支碗口粗、两尺长的特制针筒在刁小四面前晃了晃道:“我保证,只要这么一小点儿。”
“娘希匹!”刁小四吓得小脸发绿,纵身直往后躲,叫道:“这叫一点儿吗?”
孙思邈不慌不忙,说道:“古人说:‘滴血之恩,当涌泉相报。’紫苏为了你流了那么多血,我也无需你涌泉来报,只抽这么一小管儿就好。”
刁小四摇头,又毅然决然地拔出经他炼制后重新命名的昼夜大衍刀,神情坚毅威武不屈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对,是流泪不流血!”
孙思邈淡淡一笑道:“可惜,你流再多的眼泪也解不了毒,不然倒也可以考虑。”说着话右袖施展一式玉泉九转飞拂刁小四。
同样的一式“玉泉九转”,在孙思邈祖孙二人手中使来,无异于判若云泥。
刁小四顿感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白浪汹涌而来,蕴藏着千变万化神鬼莫测,即使灵台全力运转,竟也看不出孙思邈的这一招是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