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鹰山山腰广场,午时将至,一道疾奔而来的人影好似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动摇着场中众人的心思。那人身着玄服,脚步踉跄,急掠过处,洒下一片片血迹。此人虽然速度迅捷,却像一团破布一般跌在广场中央,满脸鲜血,气息微弱,落下来发出好似拉扯破旧风箱的剧烈喘息声。
此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毅力坚持到此处,此时哪有精力分辨位置,这一跌正跌在柳七身侧。也是柳七福缘深厚,众人虽然嘈杂,却并未将他从顿悟的状态中惊醒。那人跌在一旁,他恰巧似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猛地也踉跄两步,大叫一声,向着来人的位置摔了下来。
他这突然的惊醒谁也没有料到,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子好似泰山压顶,豁然跌在那人身上,那人本就受伤颇重,被他压了一下更是眼冒金星,有进气没出气。慌得鹰门一众弟子,赶忙上来拉扯。柳七骤然惊醒,发现身下垫了一个人也是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转头一看。只见此人满脸鲜血,气息微弱,竟是去了半条命,他连忙将人扶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会吧,你没事吧不至于啊”
众人哪管他言语,一把将他推出来,他还以为都是苦主,谁知道众人将他推出来便不理会,抬着那人向俞柏舟跑去。柳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傅筱筱好不容易抢到他面前,忍着笑意拉他躲到后面去。
“二长老”吃了柳七一压,虽有众人扶助,那人也是举步维艰,口中呼着向前靠过来。俞柏舟早站起身来观瞧,此时也快步走过来,见此人艰难,探出手来想要扶住他。
那人见着俞柏舟面露激动之色,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拼命向着靠近扑在俞柏舟身前,只见他躬身蹿步,一下子几乎落在俞柏舟的怀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弯曲的身体之下突然寒光乍起,一道锋锐的刀气猛然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直扑俞柏舟面门。
他方才挣扎几下,距离俞柏舟不过半尺,这一道刀气陡然而发,莫说寻常人,便是在场的众人,也大多没反应过来。唯有列座的几位有所感应,却未动声色。只是俞柏舟又怎么会是寻常人呢纵然心急之下无有防备,这小小的刀气也伤不了他。
这一瞬间众人皆未料想,俱是惊了一下,唯有上首的男子拍案而起,喝道,“好胆”随即凭空拍出一掌。这一掌随心而发,甚至轻微,好似就那么凭空比划了一下,那人周身的空气却骤然一紧,紧接着好似从内部塌陷一般,那人半边身体忽地向内凹陷,连惨叫也无,瞬间变成薄薄的一张纸。
这一下威势不显,效果却是绝然,俞柏舟一愣,任由那人纸片般的身体落在自己手中,转头看向男子露出一丝莫名的表情,似怒非怒,似惊非惊,沉声道,“谢兄有心了”
男子皱眉道,“举手之劳,只是鹰门竟有内奸,泄密之事俞兄真要好生给大伙说道说道”
俞柏舟环顾一圈,只见男子话出之后,场中众人大多都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心道此事今日难以善了,怕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了。想到此处,他面色一肃,将手中的纸片人递与旁边的弟子吩咐好生安葬,起身冲着四周拱手道,“诸位,午时已到,百探未归,俞某有负于大家,不过鹰门究竟是守职尽责,还是烂施权柄,我想各位心中也有数。天机楼即是我鹰门百探总堂,也是龙庭兰台禁地,就算是在下,未经允许也不可擅闯。今日这位江湖同道齐聚于此,于情于理,也应开启天机楼,与诸位一个清楚明白。因此,三日前我曾派人入朝请旨,只要请的兰台谕令,在下即可与诸位引路”
“俞兄言之有理,既然俞兄早有安排,我们等等也无妨”上首的男子接口道,下方的众人也随之附和,龙庭之威深入人心,纵然是十门,贸然也不敢得罪龙庭。因此,纵然知道这乃是俞柏舟缓兵之计,也只得等待。
见男子随口应诺,俞柏舟纵有心疑,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天下将乱,鹰门自身也是危机重重,俞柏舟早有所料,提前做了些布置,但此时聚势如潮,若是贸然阻挡也只能做那轮下螳螂,因此无论是午时之约还是此番提醒,都不过是拖延罢了。掌门坐困鹿鸣山庄,慕容杳无音讯,顾长生和季泽川留守神都不归,这些人恰巧在鹰门最虚弱的时候闯山逼问,要说是临时起意,碰巧所至,怕是谁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