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吴节真作弊呢?”
万文明凛然道:“国法不能饶,若吴节真有舞弊情疑,本官说不得要秉公执法了。若吴士贞被处以极刑,万文明大不了陪他一命,以报他救活我家孩儿的大恩。若被流放,万文明当竭尽全力看顾。”
高拱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好,即忠且义,大丈夫也,不枉本相高看你一眼。吴节若想做官,以他的才学和在天子那里所受的恩宠,也不须如何。再说,这人名气极大,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可以放心。”
万文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片刻,酒楼那边就有消息传来,幕僚等人已经将相士、酒楼老板和店小二等一干人犯尽数逮捕,关押在一间屋子里。其间,顺天府衙门和锦衣卫也来看过,见到高拱的手令之后,就没有干涉。
接下来就是等,等到考试正式开始。
高拱和万文明都是一夜未睡,当下也不废话,各自寻了间安静的屋子倒头大睡,只等天黑。
等到天完全黑下去之后,就有下人请二位大人出来用饭。
万文明睡了一觉,却感觉更累。倒是那高拱依旧神采熠熠,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考生都进场了吗?
回答说,已是亥时,各省的士子都已进场,现在轮到南北两京。
“还要等一个时辰。”高拱提起筷子,朝万文明扬了扬手:“吃!”
此刻,正轮到了吴节所在的顺天府考生点名入场。
夜已经很深,广场上点满了灯笼,照得如同白昼,就连天上的星光也被彻底淹没了。
正对面的明远楼在灯光中显得高大巍峨,上面站了好几个官员。
吴节视力很好,就看到上面豁然站着本期会试的总裁内阁次辅徐阶和十几个同考官,另外还有不少手执兵器的兵丁。
现在大约是后世北京时间十一点左右,徐阁老早晨四点就站在这里,中途用过三次饭,中午下去休息过一个时辰。除此之外,期于时间都笔直地站在这里。
这老头,精神和体力都相当强悍。
当然,副总裁赵文华却不在。他病成那样,别说站一天,就算是一个时辰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吴节的几个朋友都已经早早的进了考场,就连林举人也是在下午四点过钟的时候进去的。
不过,不断有考生过来同大名鼎鼎的吴士贞攀谈,日脚过得倒不觉长。
至于吴伦,也早进去了。没有这个家伙碍眼,身边倒也清净,也不知道这小人会被分在哪个考区。
两京的士子为数众多,南京在各省府中排名第一,而北京则仅次于南京、浙江和江西,排在第四位。
总的来说,会试的考试规矩和乡试也没什么区别,都要先去楼下贡院大门口的台子那里验明正身,领取考卷。
衙役在核查考生身份无误之后,就会回头朝楼上的考官高禀告:“报,稽察士子无私相往来!”
“报,执役人员无代为传递之弊!”
待看到考官点头之后,这才放人进闸。
如此喊了一天,衙役们都有些经受不住,待到喉咙哑了,这才换别人顶替上来。
这队排得气闷,老半天才朝前挪上一步。
吴节心中急噪,大觉无奈,忍不住叹息:还好,会试只取八十一名贡生,待到殿试,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是最后一次了。
回头看了看已经空旷下去的广场。
广场上已经看不到人影,但地上却又脏又乱。有考生们挤掉的帽子,踩烂的考篮,还有可疑的水迹。
风一吹,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膻。
吴节心中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起:这大半年来,辛辛苦苦,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希望能够一次过关。贡院广场,吴节再不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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